对于人类而言,文字是重要的信息载体,它既能讲述数千年的历史故事,亦可再现写作者的喜怒哀乐,古今中外皆同。英国学者乔治·麦尔森翻阅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和名人信函、日记等文字材料,从中选摘了99个如冬日暖阳般的“幸福时刻”,结集成《片刻与永恒》一书。这些纯粹而美好的文字,跨越了时间、空间和文化的阻隔,从发黄的纸页上款款走来,以一种颇具意趣的表现形式,演绎着生命永恒之美。
托尔斯泰、巴尔扎克、惠特曼、杜甫、徐霞客……该书截取的一位位中外人物的人生“横断面”,少仅一两句,多不过数百字,如同一串闪亮的珍珠项链,流露出对生活的真性情。他们的人生体验不同,幸福感受不同,却有着相同的内核:“曾有一刻,我因活着而幸福。”稍纵即逝的时光片段,定格于他们深情的笔下,让后人得以一窥那些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小确幸”。
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雨后新霁,泉声山色,往复创变,翠丛中山鹃映发,令人攀历忘苦。”这是徐霞客于400年前写下的文字,在他转过湿滑山路最后一个弯后,所体会到的最初快乐,足以让他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旅程,并成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旅行者和文学家。而约200年后,同样醉心山川的美国鸟类学家约翰·奥杜邦,深感“河谷雾气蒙蒙,若非知道置身何处,并且听到头上穴乌的歌声,恐怕会误认为自己走的是隐藏在地底下的通道。”穴乌的歌声,让他充满活力,其精彩画作也为无数观赏者带来了同样效果。
人海茫茫,家庭永远是最温馨的一艘船。1300年前,曾作为遣唐使旅居中国的日本诗人山上忆良,对子女的思念尤为强烈,“食瓜忆儿女,食栗情深意更切,儿等缘何来,童稚身影烙眼前,反侧辗转不成眠。”几乎处于同一时期的杜甫,则在五言古诗《羌村》中记录了与家人团聚的惊喜,“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适逢乱世,杜甫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与家人久不曾见,他徒步数百里路寻寻觅觅,承受着不尽的孤寂和忧虑,最终骨肉团圆,妻儿难掩激动。
吃不仅为了果腹,有时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这是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各种美好的事物取之不尽……我们所有的水果在中国都可以找到,而且还胜过我们的。”约700年前,摩洛哥旅行家伊本·巴图塔来到中国,他曾经认为叙利亚的李子最好吃,但尝了中国的李子后,顿感甜美得无与伦比,就像人生本身的滋味。1800年,英国化学家汉弗莱·戴维因忙于实验而忽视了与家人的联络,他在写给母亲的信中深情追忆:“我坐在你对面,我亲爱的母亲身旁,在小小的客厅,围着小小的餐桌吃同样美味的食物,谈着未知的未来。”
心中有爱,笔下生情。《片刻与永恒》是一部有岁月痕迹的小品集,透过一段段文字,潜藏在生活背后的情绪,逐渐浮于眼前,涌动起那人那时的别样欣喜。这些源自日常的“小确幸”,有着人类所共通的奇妙体验,鲜明生动、热切诚恳、和煦随意,虽历经沧桑,依然温暖如初。
□刘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