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因为和丈夫是同事,结婚时的新房就安在了单位的单身职工宿舍。那是一座老旧的筒子楼,楼层很高,楼道狭窄,幽深昏暗。周遭同事上班面对面,下班门对门,做饭都在楼道。每层的洗漱间,早晨更是一位难求,被大伙戏称为“伦敦”。长期在楼道里做饭,吸引了野猫经常溜进来扫荡一番。
一天晚上,各家都在做饭,忽然保险丝熔断,楼内一片漆黑。大伙对此习以为常,有人点亮了蜡烛,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几位热心人搬来梯子一阵忙活后,光明重现。“我切的肉哪儿去了?”只听楼道里一位女士大声吆喝,大伙都好奇地围拢过去。原来她放在菜板上的肉,就在断电这一会儿工夫,竟然不翼而飞了。“这不是在箱子旁边吗?”一位男同事马上有了发现。“是不是野猫干的啊!”他边说边向箱子踹了几脚,只见一只黑猫从箱子里窜出,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溜烟地逃出了大门。
就是这样的条件,也不是每个职工都能享受到。因为结婚,丈夫的两位室友搬到其他宿舍,我们小夫妻才独占了一间12平方米的新房。北大20余位教师及家属回忆在筒子楼生活经历的文章,曾汇集出版了《筒子楼的故事》一书,就留下了对这一特殊时期的生动叙述,筒子楼一时成为了许多学者感悟人生的重要载体。
10年后,我们终于拖家带口搬出了筒子楼,住进了单位分配的宿舍。那也是一座旧楼,我家住在最高层,55平方米。搬家最高兴的是儿子,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做作业也有了单独的书桌。不过安家六楼的烦恼也不少。夏天,整个房间热得像蒸笼,比楼下要高三四度。冬天,整个房间冷得像冰窖,比楼下要低三四度。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最可怕的是,一天早上我推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煤烟味。原来由于烟道不畅,楼下生炉子的烟顺着烟道口溜进了我家,我赶紧开窗通风,庆幸睡觉时关上了卧室的门,不然难逃煤气中毒。
转眼又一个10年过去了,虽然老楼安装了暖气,更换了电路,楼顶用新型材料重做了防水,外墙也进行了粉刷,但和明显改善的衣食行相比,住房还是成为了我们家小康生活的短板。那一阵子,我和丈夫朝思暮想买房搬家。
恰好丈夫工作单位旁边还有未售楼盘,我们马上去考察。小区有休闲广场,安装了健身器材,还有活动场室专供居民下棋、聊天。我们没有犹豫,马上贷款买了一套。155平方米的三居室,宽敞明亮,特别是那大大的客厅,让我的浪漫情怀有了用武之地,购置鱼缸、摆弄花草、习练茶艺,一方天地里氤氲着温馨的生活气息。而丈夫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读书写作之余,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小区摇曳的绿树、缤纷的花朵,真有一种置身花园的感觉,养眼养心。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太大,两人离得远了,得大声吆喝才能听见,这自然是幸福的烦恼。
入住新家,也按下了我家幸福生活的快进键,我们追随时代前行的步伐,不断购置新设备,洗碗机、净水器、烘干机、感应灯等等,小康之家更加智能、环保、舒适。
我家的住房从蜗居到安居,再到宜居,折射了居住需求到舒适需求的变化,真是幸福生活的三部曲。而就是这样一首首欢快的乐章,最终奏响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壮丽凯歌。
□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