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位汉族女孩儿,长长的秀发及腰,像远处贡嘎山峰顶融化的积雪化成晶莹的瀑布挂在山前。因为长期受到强烈的阳光照射,黝黑的皮肤让她与藏家人无异,当地人都亲切地称她——卓玛。
那是一个格外澄澈的清晨,在学校的后山上,胆大的我硬是走了几个小时,一人来到了山顶。白云诗意、窸叶入眠,趁虚而入的瘴气让我迷失了方向。是“卓玛”救了我——那道扒开荫荫树林,从远处阵阵飘来的读书声,像泉水般让人清醒。
声音来自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藏族小村落,不规则的石块砌成了格外“精致”的石屋。一群约摸10岁左右的藏族小孩儿坐在院落中央的草地上,看着一位手拿书本的年轻女子一遍又一遍读着书上的文字。这女子便是卓玛。
后来通过交谈才知道,卓玛老家在内地的一个小县城,现在是山脚镇上的小学老师,也是高我几届毕业的大学师姐。看着她皲裂的嘴唇,我问道:“这里那么艰苦,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教书呢?”她说,“因为当地流行一段话:读书干嘛?答:读书为数羊,数羊为赚钱,赚钱为娶媳妇,然后生娃又读书、数羊、赚钱……这里山路不方便,让这里的人更加安于现状,不太重视孩子的教育,所以我就来了。”
为了尽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份力,她放弃了周末和寒暑假,经常会徒步走上几个小时,免费上山为山里的孩子们讲一些知识,或者帮忙带去一些生活物资。她的行为起初并不被当地人接受,后来因为她长久的坚持,大家才慢慢地接受了她。3年后,她留了下来,成了孩子们的“卓玛老师”。
夜幕将近,卓玛说山里偶有野兽出没,不安全,要送我一同下山。身后传来阵阵“卓玛老师,再见”的声音,一直在山谷中来回飘荡,像驱赶野兽的棍棒。而那些孩子眼中闪着的缕缕荧光,更像是插在卓玛背上的翅膀,在空寂的夜里,变得更加明亮。
回眸那次相遇,已近十年。我和卓玛保持着最原始的通讯方式,她的书信一直都在我的生活中闪光,她记录着山里谁又考上了大学,上山的村道何时变成了水泥路,哪一届的师弟师妹又加入了她的队伍……我喜欢看着那些重叠得高高的信纸发呆,泛黄的纸页像是大渡河边满山秋收的盛景,还有那飘在云间,一直不曾坠落的一声声——卓玛老师。
□张益川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