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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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父如子
个体命运背后的时代形貌
有一株玉米叫父亲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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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2年3月3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有一株玉米叫父亲

 

临近清明节,我听到冰面在春风里发出玉米拔节似的声音,那声音雄浑而激越,回荡在辽阔的田野里,使沉睡的村庄苏醒过来。我突然想到了老父亲,他像一株玉米一样沉淀在乡土的深处,静静地端详着我和返青的土地。

春天刚一踏上北方的土地,喧腾的垄间就会出现一个佝偻的背影——父亲牵出蛰伏了一冬的耕牛,扶着刚刚擦亮的犁铧,在广袤的平原上,以硕大的土地为弦,弹奏着他的希望。那黑油油带着新鲜腥味的泥土,在他的脚趾缝间吱吱地钻来钻去。那麻酥酥的春风,从他微白的鬓边轻轻拂过。这时,父亲的唇边通常会绽放一些古老而亲切的山歌,他苍老悠长的嗓音总让我觉得:在生活的舞台上,只有父亲和像父亲一样长年辛勤劳作的农人,才是乡土中纯正的歌者,也只有他们唇边绽放的歌谣,才蕴藏着生活的情趣和生命的真谛。

炎热的夏季,整个乡村都快被蒸熟了。父亲给我们做好饭菜,便一个人扛着锄头,顶着硕大的太阳向他劳作的工厂——田野里走去,父亲的锄头在青苗间游刃有余,那是多年历练的结果。父亲像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一样有着娴熟的生存技巧,他深深地懂得,家里,有着嗷嗷待哺的“黄嘴燕崽”,那渴望的眼神容不得他有一分钟的懈怠。父亲在青苗间时现时没的身影,以及背上成片的泛白的汗渍,像敦煌壁画一样穿越风雨的剥蚀,在我的眼中拼成永久的图腾。

秋天到了,父亲显出了一年中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忙碌。秋收那几天,父亲总是睡不安稳,几乎每晚都起夜到院中看天——他的内心深处,很担心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走一年的希望。父亲对即将采收的庄稼做了最科学的安排:一些自用,一些卖掉,给孩子们添件新衣服、买个新书包、换个二手的自行车。父亲就在这一片辉煌的畅想中开镰了。

等到打场那几天,父亲是绝不允许自己歇息的,他顶着一头的碎草屑,把他的孩子们统统赶到场院里“排兵布阵”:剥苞米、搓苞米、晒穗子。托老天爷的福,整个秋天没有一滴雨,玉米都完好地收进粮仓。一粒粒金黄映照着父亲的脸,父亲抹一把脖间的汗,黝深的皱纹笑成了秋天怒放的菊花……

“紫陌乱嘶红叱拨,绿杨高映画秋千”,清明节快要到了,十多年前的春天,父亲孤独地去了另一个世界。从那以后,每逢清明节,全家人都会想起父亲,想起那个憨厚、纯朴、执著、坚韧、不善言辞而只知耕作的老农……

风暖暖地吹着,郊野一寸寸地绿着。透过这篇文字,我仿佛看到衰老的父亲正披着一件印满汗渍的黑褂子,坐在灿烂的春光里,眯着眼睛,凝神注视着脚下的田垄,享受着大自然所赋予的闲适,像一株成熟的玉米昂首站立,看护着脚下的土地——那就是我的父亲。

□钱国宏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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