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她瘦小、纤弱、充满爱心，常常一个人坐在午后的阳光下，心不在焉地打着盹。那把她坐了半个多世纪的破旧藤椅，几乎和她一样衰老。远远望去，孩子般楚楚可怜。她，便是我的外婆。

外婆心地善良、吃苦耐劳，她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她的亲人和生活着的那片土地。每天，外婆醒得比村庄还早。睁开眼，她就开始为全家人的生活忙碌起来。平时省吃俭用，把好东西全留给我。我依恋外婆，外婆对我的慈爱、细腻、温柔，构成了我童年的记忆。

外婆虽然疼爱我，但从不溺爱我，给我定了许多规矩，可年幼的我火气上来什么都忘记了。记得有一次几个小伙伴联合起来捉弄我，这可把我惹恼了，拾起地上的树枝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跑去，打得小伙伴摔在地上各自嚎哭起来。这事儿被外婆知道了，狠狠地数落了我一顿，让我去面壁思过，等我真心诚意地认了错，外婆又领着我挨家挨户去赔不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乱发脾气了。

有时整整一天，我都很难看到外婆的身影，她像那些精力旺盛的男人一样，在土地上操劳。直到傍晚时分，外婆才带着泥土的气息，踏着升起的缕缕炊烟回到家里。顾不上洗把脸，她就钻进厨房，起了灯，在昏暗的油灯下，为全家人打理晚饭。外婆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里忽长忽短、忽明忽暗。她的眼神是疲惫的、步子是沉重的，她喊我吃饭的声音甚至是嘶哑的。

外婆的一生匍匐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几十年的汗水在这里汇流成河，但却始终无法为她浇灌出丰硕的果实，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慢慢长大，参加工作、结婚生子。这时的外婆也渐渐地走向衰老。偶尔，我会把她接到家中小住，想让她享享清福，可她压根儿就闲不下来，不是帮我照看孩子，就是帮我料理家务。临回老家时，还帮我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都清洗好。我知道，外婆是心疼我、关心我。

两年前，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在外地出差，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炎热的夏天，我的眼泪仿佛已从汗腺里蒸发掉了，一滴都没有流出来。待回到家后，望着外婆的遗像，想着她的一生，蓦然发现，最疼我、最温暖我的那个人走了。积蓄多日的眼泪，慢慢从心底涌出……

□姚秦川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