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每当这首熟悉的歌曲响起，我的思绪都会情不自禁地飞回到停泊在军港内的一艘艘战舰上，舰艇生活的一幕幕便从记忆的时光中穿越而来。

二十多年前，我穿上蓝色军装，成为一名海军战士。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到某舰艇部队，成为一名身穿海魂衫、头戴水兵帽的舰艇兵，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然而，真正的舰艇生活却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令我有些始料未及。

舰上有水兵餐厅，但有限的空间无法满足全舰官兵的就餐需要，很多人因地制宜，在码头或者甲板上随机择一空闲场地，把菜和饭一放，几个人蹲着围成一圈，就餐就算正式开始了。每每饭点，这样的场景成为军港内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如果遇上雨雪等恶劣天气，大家只能挤进狭小的住舱，或者在过道里将就一下。

出海期间的就餐，则有些难度和挑战。菜盘和饭盆会随着军舰不规则晃动而在甲板上移动，我们不仅要高度戒备保证饭菜安全，还要时刻调整两腿姿势保持身体平衡，以免不小心被晃倒在甲板上。有时，一个浪头袭来，菜盘瞬间移动，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却杵在了甲板上，大家相视一笑化解尴尬。对于舰艇兵来说，这样的事是家常便饭。风浪大，因晕船反应吃不下饭的战士，只能空着肚子坚守在岗位上，时间长了，胃落下了这样那样的毛病。

居住条件更是艰苦。我的住舱位于甲板下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舷梯连通上下，每次下住舱都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可能坐了滑梯摔个屁股蹲。床，与火车卧铺相仿，分二层或三层，窄窄的，恰好可以容下正常体形的人休息，一侧固定在舰体上，睡觉时需把另一侧用铁链子固定结实。每次休息，总觉着耳边有海水哗啦流过的声响，尤其夜深人静之时，这种声音尤为清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床铺与海平面恰好处在同一水平线，中间仅隔着一层钢板。

出海时睡觉，则别有一番“另类”体验。军舰在海上航行时会随风浪摇摆，人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则觉着天旋地转。作为刚上舰不久、尚未适应舰艇生活的我，不仅要面对晕船反应带来的身体上的各种不适，还要忍受机器运转产生的噪音，并时刻防备因舰艇晃动幅度过大而从床上掉下来的危险。后来，我逐渐适应了舰艇生活，即使伴着机器的轰鸣和哗啦啦的海浪声，也能睡个香甜的安稳觉。

军舰出海训练或执勤，对舰艇兵来说是一种锻炼，更是一种考验。寒冬腊月，我随战舰出海执行战备执勤任务。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冷冷的海风夹杂着潮湿毫无阻拦地袭来，即使加穿几层棉衣，依然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军舰在大海中宛若一叶扁舟，遇到大的浪头，海水直接越过前面的甲板扑到指挥台，给大家浇个透心凉，抹一把脸上的海水，大家迅速投入到战备状态。为了御寒和取暖，炊事班给大家准备了姜汤水，用军用水壶装好，定时分发给大家。

执行完任务返航回军港，钢丝绳围栏上结了手腕粗细的一层冰。又是浇热水，又是用锤子敲，费了很大劲才把碍事的冰块融化，帆缆兵撇下缆绳，军舰稳稳地靠了岸。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每一名舰艇兵都可以如数家珍。

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和科技的不断进步，舰艇官兵如今的工作生活条件较之前有了极大改观，不仅有阅览室、健身房，还有心理疏导减压室等。想到这些，我心里颇感欣慰！

有人说舰艇生活不仅累，而且苦。那些苦和累，造就了我坚定的理想信念和乐观的生活态度，铺染成青春最亮丽的底色；那些苦和累，是我奋力拼搏的动力源泉，激励着我前进。每当我回首过往，心中便充满骄傲和自豪，蓝色国土的安宁有我曾经付出的一份努力和坚守。舰艇生活，让我的内心变得丰盈而充实，成为我心中永恒的美好回忆！

□高立树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