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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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布垫子催开的春天
探幽文化疆场的“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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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21年3月1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棉布垫子催开的春天

 

母亲生命中的最后三年,一直执拗地专注于一件事——为自己做棉布垫子。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偏得了那不能要强的病:脑梗塞。好在苍天有眼,病后半年,母亲又挣扎着站起来了。站起来的母亲,不仅能双手提水,还能给父亲准备一日三餐,这让在外打拼的我多少放宽了些心。

母亲心疼儿子,她不想哪天万一真瘫在炕上给我添太多麻烦。母亲催促父亲去集市上买来花布,一闲下来就为自己做铺在身底下的那种棉布垫子。那时,母亲的手已经不够灵活了,这使得她的活计不像做姑娘时那般精细,那些针脚大大小小的。反正是垫在身下用的,母亲没太多讲究。

母亲做垫子的事我一直蒙在鼓里,母亲也从不让父亲说。每次做完垫子,母亲都让父亲帮着放进炕上的躺柜里。日复一日,母亲究竟做了多少个垫子,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有一次我回家,撩开门帘刚好看见母亲在忙活。母亲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手上残留着被针扎破的血迹。

我脆脆地喊了声:“妈!”母亲这才抬起头来,惊喜地问:“咋没吱个声就来了?”边说话,母亲边把手中的活计往旁边撂,想下地给我做饭。我不知道母亲正在做垫子,嘱咐母亲没事尽量多歇会儿,千万别累着。母亲应声下了炕,我扶母亲下炕时,母亲还说:“妈没事,甭扶我。”其实,能看出母亲的身子多少有些倾斜,毕竟是得过一次大病的人了。

那时,我还没成家,母亲很惦记这事儿,总想看到我娶上一房媳妇才算心安。感情的事儿哪能说来就来呢?我安慰着母亲,也安慰着自己。

母亲最终还是没能躲过那一劫,只是那些垫子一条都没用上。那天早晨,母亲和往常一样去门前的河堤上遛早,和母亲遛早的还有几个同村的婶子大妈。母亲和她们有说有笑唠着家常。唠着唠着,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母亲便倒在地上了,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我是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发现那些垫子的——它们锁在躺柜里,码放得规规矩矩,整整码了一柜仓。父亲在边上解释说:“你妈这辈子,要强要惯了,她怕自己万一哪天瘫炕上,有这些垫子,好少给你添点麻烦。”我数了数,三年来,母亲一共做了133条垫子,那些垫子摊开在炕上,码了好几层。我的眼泪滴在垫子上,洇湿了好大一片。

母亲过世没多久,我在值勤时意外邂逅了一个同为志愿者的女孩。订婚、结婚,一切顺利得出乎我的想象。

很快,我们的孩子要降生了。那些天,我和妻子一直在为孩子的出生做着准备。“总得做些被子、垫子的吧。孩子生下来,用什么呢?”妻子的提醒,让我想起了些什么。

我马不停蹄回了老家,想取回母亲生前做的那些垫子。这时我才发现,那些垫子花花绿绿喜庆得不行,给孩子用再合适不过了。我不明白,一向节俭的母亲如何舍得用全新的棉布为自己做垫子呢?这不是母亲的风格啊,母亲连双袜子都是补了又补穿在脚上。我的疑问也带来了父亲的疑问:“我那会儿也奇怪呢,你妈还特意让我带她去过一次集市,说我挑的花布不好看。”

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母亲的心意,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女儿降生那天,医院的产房里,包裹女儿的就是母亲做的那些垫子,它们花花绿绿的背景,催开了我心头的一个春天。

□刘士帅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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