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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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毅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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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1年3月1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坚毅的奶奶

 

记忆里,瘦弱矮小的奶奶一直穿黑色的斜襟粗布短褂、黑粗布裤子,头上老是戴一片自己织的、裁完炕单或衣服剩下来的、黑白相间的粗布手帕,走路有些颠簸,缓慢轻巧却无声无息。

父亲是奶奶的长子,父亲刚满二十岁就娶母亲进门,哥哥三岁时,我出生了。按此推算,我三四岁时,奶奶也不过四十多岁,但感觉那时候的奶奶似乎已经是一位老太婆了。大概因为那个年代人们生活清贫,奶奶又常年穿一身黑衣服的缘故吧。

奶奶说她出生在山里一闫姓大户人家,从小家教严。那时候女孩都流行裹足,七八岁时奶奶就被强行缠脚,因为疼痛难忍哭得太惨烈,太奶奶不忍心,晚上没人时就偷偷解开那层层叠叠的裹脚布让奶奶的脚放松放松,却也不敢全部去掉,白天还得裹上那些布条儿掩人耳目。就这样,等到彻底去掉裹脚布时,奶奶的脚没有变成众人期待的三寸金莲,而是有些变形,脚趾头被挤压连在一块,似握紧的小拳头。难看倒是其次,因为这样的脚,奶奶几乎没有穿过正常的鞋,而且走起路来有些奇怪地踮着,不能负重。

记忆里的奶奶很少下地干活。她每天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纺线、织布或是拿着捻线陀螺捻着麻线。家里十几口人,全家老小的衣服鞋袜都是奶奶带着母亲和婶婶姑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小时候感觉奶奶似乎从来没有正常睡过觉。每次我迷迷糊糊睡醒后,不是看见奶奶手臂一上一下摇着纺车,摇晃着打盹的背影,就是看见奶奶端坐着,张着嘴打着哈欠手里却不停地搓着那总也搓不完的一大堆棉花。心里还天真地奇怪呢,奶奶怎么就不能好好躺下睡觉呢。

农忙时节,家里能挣工的大人都下地忙碌,奶奶除了做好三顿饭照看好我们几个小孩子,还会抽空踮着她与众不同的小脚,去收割完的麦子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虽然每每捡拾了好几天的麦穗只能揉搓出一碗麦粒来,奶奶依然很是喜悦,乐此不疲地顶着烈日去更远的麦地里捡拾。

奶奶身材瘦小单薄,特别怕冷,每到冬天,奶奶就越发瘦小得如同院子土崖畔寒风里蜷缩的那棵小柏树,萧瑟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每每坐在热炕头做针线时,奶奶的鼻端总会有清鼻涕悄悄流下来,她不停地吸着鼻子,有时来不及擦的鼻涕就会滴落在她手里的针线上,让坐在一边的我忍不住也吸起鼻子,说着奶奶是大鼻涕虫,我是小鼻涕虫。惹得奶奶擦拭完鼻涕,又开始擦拭笑出来的眼泪。

奶奶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响。每次我全神贯注对着母亲的针线盒不厌其烦地找寻着奇异好玩物件的时候,奶奶突然伸进我腿下褥子里暖她冻得发青的手。母亲怪奶奶走路总是没声气,常常吓人一跳,我却是欢喜的,拉奶奶坐到炕上来,和我一起翻针线盒。奶奶抱着我,将有些冰冷的腿伸进被窝,整理那些被我翻得凌乱不堪的碎布、线头、纽扣的针线盒,将它们一一归拢整齐。临走,奶奶总会拿一些母亲不想要的碎布线头回她屋里,过些时日,就会送给我们一个各色碎布拼接而成的、五颜六色的圆圆的坐垫,或者一个花里胡哨的小布包包。

奶奶很爱花。我家院子南边有个小园子,奶奶在那个园子种了一畦畦的菜。菜畦边沿上,还种了许多花。一场大雨会让喇叭花或指甲花的枝叶耷拉着垂到地上,奶奶就拿些小木棍插进泥土,将那些花枝一个个扶好绑在木棍上,让那些花迎着晨曦或夕阳继续灿烂地开放。

每次拾起小园子那些飘落的喇叭花,奶奶就会笑眯眯地给我别在头发上,说小丫头别上花像小仙女一样俊。有多余的奶奶也会给自己的鬓角别一朵,我就嬉笑着拍手说,奶奶也成仙女喽,奶奶扶着腰笑出眼泪来……

如今,我已到了奶奶当年的年纪,而奶奶离开人世已30多年了,奶奶那瘦弱慈祥的模样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忍不住心暖又心疼。

□贾炳梅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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