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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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尺井下的 黑白无常
考古人的真性情
等不到父亲的老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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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5月2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等不到父亲的老

 

小时候,我看父亲,个子高大、身体壮硕、魁梧。在我印象中,父亲的力气无人能敌,而且总也使不完。那时的他,就是家里的一座山,让我仰望。

身强力壮的父亲不会老,在年幼的我眼里,他可以举起晒谷场上200斤重的大石碾子,可以轻松地把我高高地举过头顶,可以肩挑200斤重的担子连续走上十多里山路。是啊,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会老呢?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哥哥就到了结婚的年龄。可家里还没有一座像样的房子。没有房子,谁家的姑娘愿意嫁人?为了给哥哥娶上媳妇,那些日子,父亲突然像是老了许多,他只得去了一个工地打工挣钱,其实就是搬砖头,卖苦力。

高一那年暑假,我从学校回来,父亲特地从工地赶到车站去接我。在车站,看到父亲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可让我奇怪的是,父亲的头发曾是银白相间,这一次看上去却黑了。看到我,他笑了笑,一把提起我重重的箱子,像是提起一片树叶那样轻松,径直把我甩在后面,只顾自己在前面飞奔。

我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追了上去。正值盛夏,我见他的额头浸满了汗珠。我像妈一样训斥他:“天太热,你不能在家呆着?”他憨笑:“爸身体壮,有的是力气,这点热奈何不了我。”

后来,还是母亲告诉了我,爸爸那头发是染黑的,他不想让自己在孩子们面前像一个小老头。

我怔了怔,心想,父亲原来也怕老啊。

我上高三那年,哥哥结婚了,我家终于建起了四间大瓦房。为了建造四间大瓦房,从田地到工地,父亲吃的苦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我只知道,父亲每次递给我生活费时,他的腰板挺得比谁都直。

又一年,我考上大学,为了让我按时报名入学,父亲领着我一家一家去借学费。由于长年劳累,父亲的腰已佝偻如弓,为了让借钱的人放心,他笑着说:“我还年轻,我在工地挣的钱也不少,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还上了。”

从学校毕业后,我很快就有了工作,终于谈上了一场恋爱。那次回老家,50多岁的父亲郑重地把一万元钱捧在手里,对我说:“儿子,你也要成家了,爸没能为你留什么家产,这钱就是我和你妈给你准备结婚用的,只能表达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意,如果不够,以后再补上,爸爸还没有老,那些砖,我还搬得动。”

又过了两年,那是我有了儿子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身体不舒服。我摞下电话,急匆匆赶回家。看到我,父亲先是喜出望外,继而又皱起眉头,对着母亲说:“叫你不要打电话,你偏要让孩子回来,我只是一点小毛病,扛一扛就会过去了……”

父亲说话时,喘着粗气,我心疼地看也不看他,指着儿子对他嚷着说:“爸,你看你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不服老,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吗?”

看着小孙子,父亲摸了摸自己的白发,笑了。

可父亲没有笑多久,取而代之的就是我的眼泪。父亲被诊断出晚期癌症,不久就走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62岁。他的老年,我是一辈子也等不到了。

□钱永广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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