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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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花开
责任心
锔瓷的暗香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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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花开

 

1980年深秋,芦苇花开时,我们家乔迁新居了。房子刚盖完,大门和窗户玻璃都没安,家里却没钱了。父亲说等下月开了工资,新房“五脏俱全”了再搬家,可母亲不同意,她一刻也不等。母亲租住在大杂院里早够了,她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大杂院人多嘴杂,婆娘们个个都伶牙俐齿,母亲那些年没少受欺负。每当母亲吃了窝囊气偷偷抹眼泪时,父亲便说,等批下宅基地就好了。新房子是我妈的救世主,更是世外桃源。

父亲只好依了母亲,用酸枣树枝捆了个临时大门,窗户用塑料布封住,家里除了三张木板床和一张破桌子破柜子,五个木板凳外,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台用力拍才出声的破收音机了。

但母亲对这个新家非常满意。当天晚上母亲煮了一锅白菜豆腐汤,让我们吃了个够,饭后还破天荒和父亲合唱了一曲《沙家浜》选段,那是我第一次听母亲唱歌,高处唱不上去就喊,低处低不下来便念,五个音破了仨,但却唱得不亦乐乎,把我们逗得肚子疼。

新家在山脚下,只有11户人家,但我们是最早入住的。夜里风吹得塑料布呼啦作响,酸枣树大门也被吹得窸窣声不断,荒山野岭的只我们一户人家,让我联想起蒲松龄笔下的鬼故事,越发害怕了。母亲说,害怕你就高声歌唱。那个晚上,我敞开嗓子唱,唱得啥早忘记了,我唱我哥也跟着唱,后来父母也加入了进来。父亲说,就我们这歌声,有鬼也给吓跑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哥哥便上山割了一大捆芦苇,背回家后母亲捡了几枝大的芦苇插进空瓶子里,剩下的编成了苇帘挂在窗户上防风御寒。霜降后的芦苇长出洁白的芦花,微风一吹,白蓬蓬的花絮轻舞飞扬,妩媚又温柔,为我们清寒的新家添了一丝生机和温馨。

父母相约,以后每年芦苇花开时,都要添置一件新家具。第二年深秋,父亲让木业组的师傅打了一张大床,漆了大漆,裙板上还画了喜鹊登枝。第三年,家里又买了沙发,第四年父亲抱回家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父母没有食言,每年秋天我们家都要破费一次。我和哥哥每年芦苇花开时,都会割一捆当年的芦苇,插进瓶子摆桌上,插在篮子里挂墙上。正因为家里有了新摆设,又仿佛有了当初刚搬来的新鲜和喜悦。

我问母亲为何偏在芦苇花开时添置东西,母亲说,因为芦苇花开时我们家搬进了新家,当时家徒四壁,但因为有了自己独立的小院子,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日子越过越有劲儿。我和你爸约定,一年为周期,计算家庭的变化,每年添置点新东西,把日子过红火。

后来,父母开养鸡场赚了钱,在平房上又加盖了一层,成了二层小楼。电器家具都置办齐全了,但每年芦苇花开时,割几株芦花装饰客厅的习惯却未改变。我们小家里不断出现的新变化,见证了普通百姓的小日子越过越好。

□马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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