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粮食特别珍惜，看到有人大碗大碗地倒饭心里觉得浪费可惜，因为从小对米饭有着特殊情感。

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父亲外出做手艺挣钱，把我和妹妹丢给了母亲一人，家里洗衣做饭种庄稼带我们的重担全部落到母亲一人肩上。

记忆里，村子的冬天又冷又长。夜幕来临，寒风卷着冷气在村子上空打转，我和妹妹在灶台边打转，饥渴的声响在肚子里打转，昏黄的煤油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在立柜上打转。母亲忙碌着做饭，我则帮着烧火。饿得肚子咕咕响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去揭开锅看饭好没。母亲喂了猪圈里那头叫了半晌的猪，匆忙过来准备碗筷，喊我们不要老揭锅，饭都要煮不好了。有时候，母亲会让我在灶眼的柴灰里丢两个红薯，饭香伴着红薯的香味在我和妹妹的欢声笑语中飘近了，顾不得滚烫，管不了尘灰，一溜烟都进了肚子里。

时逢饥荒流年，一年也没有多少米吃，母亲更是掰着指头计算着过日子。锅里没有多少米，煮出来的饭自然是清汤寡水，上面漂着几片菜叶，底下没几颗米粒。母亲给我们分好了碗，各自端着吃。手捧小碗的我在清汤寡水的稀饭中找米粒、捞菜叶，打捞半天把本来就没多少的米粒打捞得干干净净。年少无知的我，很快就喝光了碗里的一切，跑到母亲跟前喊道：“妈妈，我还要吃。”母亲把自己碗里的饭用筷子拨到我碗里，自己吃剩下的更稀少的米粒和清汤。每每提及此事，心里莫名的一阵心酸，总觉得自己少不更事，只知道自己饿，哪理解母亲的苦。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母爱是那样的纯粹。

小时候，有时候也帮家里做些事情，但是天性贪玩，一溜烟就跑出去跟同伴们抓鱼、滚铁环、打板去了，根本顾不上帮忙，就算在烧火煮饭，也是往灶台里塞一大堆柴，然后跑出来玩会儿再回去接着烧火。有时候玩得忘乎所以，回去的时候锅里煮沸后溢出来好多，所剩无几，于是赶紧再舀水进去继续煮，这样煮出来的饭味道自然不好，难免挨打。

但丁说过：世界上有一种最动听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而我贪玩，每次母亲的呼唤过后总是伴随着一顿挨打。有一次回家，发现灶前已经燃起了大火，这一切还是母亲来善后。母亲不打我也不作声，吓得我更是为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而不知所措，从此不敢马虎。

读初中住校，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把凑好的鸡蛋、长了许久的冬瓜南瓜等好吃的留给我吃，说我正长身体，读书用脑也伤脑筋，要多补补营养，她平时在家天天吃。后来才知道，其实母亲一直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鸡蛋、农作物都拿到街上卖了钱给我凑学费和生活费，自己从来不舍得吃。

因为从小生活困难，母亲教会我们吃饭要吃得碗里颗粒不剩，一颗米经过育苗、栽秧、施肥、收割等很长的过程才长成，一颗粮食一颗汗。母亲教会了我们懂得珍惜，珍惜粮食，珍惜一切劳动成果。

母爱是天底下最无私最纯粹的，这种情绪没有利禄之心掺杂其中。在母亲的眼里，只有母亲吃不饱，没有孩子饿得到！在孩子眼里，母爱是冬日里的暖阳，是夏日里的清泉，是清汤寡水里的饭粒，如山涧清泉之甘饴，如旷野晚风之悠长。

□杨桃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