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好像就没怕过什么，而唯独父亲的眼神，总令我不寒而栗，更不敢得意“忘形”。

小时候，我很淘气，总和小朋友发生“战争”。每次我受了委屈向父亲诉苦时，他就会用那穿透人心灵的目光看着我，然后风平浪静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把我气得泪都没了。刚学骑自行车那会儿，因个子低，家里老永久牌的自行车又很高，我总摔倒。每次我骑行时，母亲会寸步不离地在车后扶着，但换做父亲，则在扶我上车后就撒手不管了，于一旁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摔倒、起来、摔倒、再起来，直到我在N次摔倒后学会了骑车。初中二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我的英语成绩和总分均排名全班第一，当我骄傲得手舞足蹈地向亲朋好友炫耀时，父亲则瞥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们班还不到60人，咱邻居玲玲去年在全县好几千名学生参加的竞赛中，荣获了第三名，你见她声张了吗？”这下，我无语了。

但由于年少无知，父亲如此的 “冷酷”，却让我很受伤。记得那年中考前夕，他在跑运输途中遭遇一场暴雨，车子滑进了河沟里，导致身上多处受伤，得知此消息的我立刻请了假，从学校匆匆赶往医院。当我看到病床上的他头上包扎的纱布已血迹斑斑，手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时，便哭了起来。见此，父亲利剑一样的眼神直射向我，斥责道：“这有啥可哭的！马上回学校，准备考试去。”一气之下，我回了学校，除了学习，不再问他的病情，直到考试结束，在母亲的劝说下，我才“原谅”了他。

就这样，在父亲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和不近人情的管教下，我日渐长大并成家立业了。但生儿育女后，我才深深理解父亲威严背后所蕴藏着的沉甸甸的爱！

年前，父亲病了，手术后的第二天，就执意下床活动。我寻思着他两天多滴水未进，血压还偏高，担心他支撑不了，便犹豫了。见状，父亲急了，瞪着我吼道：“磨蹭啥，快扶我起来。”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于是忙把他腹部的引流袋固定好，弯下腰慢慢扶他起来，之后，他的左手攀着我的肩，右手扶着病房走廊上的扶手，就这样一点点艰难前行。没走多久，汗水就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我料想是伤口疼痛所致，刚要张口劝他停下歇歇再走，他却不容置疑地对我说：“别说话，只管向前走。”他那杀伤力十足的眼神瞬间凝固了我的柔软。

于是，父亲比医生预料的早四天出院，回到了我那一刻也离不开人照顾的母亲身边。为此，弟弟才有了更多时间打理他的养殖场，我也得以提前回到了工作岗位。

如今，每当我遇到困难与挫折时，就会想起父亲的眼神，它如灯塔，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伴我走过了人生中的无数风雨，让我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坚强，并拥有了百折不挠的勇气。

□史久爱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