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曾说:“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 刘小川则说:“中国古代,苏东坡这样的个体生命,可能绝无仅有。”“他似乎穷尽了生命的可能性,穷尽了中国文化的可能性。他抵达了生存的广度与深度的极限。”
苏东坡一生游离于“出世”和“入世”之间,伴随着宦海沉浮,人生几经波折,还能从容笑对生活的礼遇,以开阔的胸怀笑纳,并傲视人情世故。
苏轼60多岁时写过一首诗:“夜梦嬉戏童子如,父师检责惊走书。计功当毕春秋余,今乃沮及桓庄初。坦然悸悟心不舒,起坐有如挂钩鱼。”意思是,他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童年,父亲监督着他读书。有一天,父亲出去要办事,给他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就是把《春秋》这部史书读完。结果他因为贪玩,一看时间,父亲快回来了,可《春秋》读了还不到三分之一,急得啊,感觉胸口里头好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嘴上就好像那鱼咬了钩一样难受。看来,苏轼满腹学问,也是小时候被严父逼出来的。
人家这幼时逼出来的学问,可不是白学的,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乌台诗案,苏轼正在御史台的大狱里受罪,日复一日,通宵达旦连续逼供,使他支持不住了。苏轼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跟儿子苏迈约好一件事,每天送饭的时候,都要有素菜和肉,如果听到外面传要判我死刑,你就送鱼,不要送素菜和肉。一天,苏迈外出筹措生活费,就托了一位亲戚代为送饭。可是,粗心大意的苏迈临行前忘了交代一句:千万不要送鱼。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位先生看苏迈天天不是素菜就是肉,太过单调了,于是就吩咐老婆做了一条鱼给苏轼送去了。苏先生一下子蒙了——“我命休矣!”虽有思想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苏轼还是感到如晴天响了一个霹雳。
镇定下来以后,他把狱卒梁成叫过来,借来笔墨,提笔写了两首诗。其中有几句显然是写给他兄弟苏辙的:“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不了因。”这实际上是绝命诗,表达的是他当时那种极其悲愤、伤感的情绪。写好后,交给那狱卒,请他转交给苏辙。苏轼知道,狱卒拿到这个诗稿是不敢留在自己手里的,必定上交,监狱长之类的官吏恐怕也不敢留,因为苏轼不是平常的犯人。如果这件事谁都不敢做主,就有可能转到上层人物,甚至神宗的手里去。果然,苏轼的这一步走对了。诗最后还真的转到了神宗的手里。神宗看过后一时也很感动,神宗不发话,谁也动了不苏轼。
解救苏轼的人和极力置他于死地的人,两派之间发生了争执,神宗皇帝犹豫不决,决定派一个亲信到监狱里去探一探虚实,看看他是不是心中有鬼,是不是真地诽谤皇帝、攻击朝廷。这一天晚上,东坡在外面受了一天的审讯,天黑了才回到牢里,非常疲惫,正想休息,突然看到牢房走进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一言不发,拿着一个包袱就进来了。东坡想:奇怪,我是朝廷重犯,关单身牢房,怎么今天来了一个人,又不好问你是谁。管他呢,睡觉吧,于是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一直睡到天大亮。那人爬起来把还在打鼾的东坡推醒,对他说“恭喜学士”,说完就走了。原来这个人就是神宗皇帝派来探监的亲信,回去就向皇帝汇报说东坡受了一天审问后,回去倒头就睡,整夜打鼾,心中没鬼。最后,许多人出来声援苏轼,苏轼被贬黄州,得以重见天日。
陆游《老学庵笔记》里有一则很有趣的故事:“吕周辅言:东坡先生与黄门公南迁,相遇于梧、藤间。道旁有鬻汤饼者,共买食之,粗恶不可食。黄门置箸而叹,东坡已尽之矣。徐谓黄门曰:‘九三郎,尔尚欲咀嚼耶?’大笑而起。”在面对颠沛流离的人生忧患时,苏轼以豁达淡泊的心态乐观地面对生活,从容而不急进,自如而不强求,稳重而不浮躁,坚韧而不堕落,而他的弟弟黄门公却以消沉悲观的态度对待生活,看到的是处处苍凉,乌云密布,陷入痛苦的深渊中,难以自拔。“心悦则物美,心悲则事哀”,人生一切境由心生,心态决定人生的态度,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能使人获得一种灵魂上的升华。从苏轼身上,我们品味到恬淡也是一种智慧。
□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