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季开学，我到一个山区小学支教。第一天，我在校园里看到一位衣服陈旧、裤腿沾泥的农民，他正扛着锄头向教室走。“肖老师，你刚锄地回来？”校长叫住他，并转身对我说：“这是肖老师，教你们班的语文。虽说他是民办教师出身，但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他竟然是“老师”？看着他土里土气的样子，我嘴上说着客气话，但心里一百个不服气——现在的学生都爱美，谁会喜欢他？

从第一节课开始，我就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什么新潮时髦就穿什么。对学生雷厉风行，严格要求：家庭作业先让家长批改，完不成罚写十遍；考试不及格叫家长；违犯纪律罚扫地，对头发不洗，衣服脏破的学生我也是“敬而远之”，处处以城里人自居。半个学期下来，虽然我感到浑身疲惫，但期中考试学生的成绩不但不理想，而且学生和我之间好像隔着一座山，除了上课之外形同陌路，可其貌不扬的肖老师正和我相反——每天笑呵呵的，虽然衣服有点脏，有时还两手泥点，但学生都爱和他说话，并且他教的语文成绩竟然全乡第一！

万般无奈，我只好向肖老师讨教。他笑笑说：“也没啥好经验。我是种地出身，就是现在转工办了，家里还有好几亩地呢，每天下地是常事，觉得对待学生应该像种庄稼，不仅要按自然规律办事，更重要的是多去地里转转，有草薅草，有虫打药。说白了，就是不仅要当农民，更要当一棵庄稼，了解庄稼的需要，和庄稼交朋友。”

看我似懂非懂的样子，肖老师又说：“山区和城里不一样，家长没文化，又忙，不像城里人有那么多时间管孩子。你对他们要求太高，就像是隔山救火。但不管是城里还是山区，都只有和他们打成一片，心和他们相通，也就是要像现在常说的接地气，学生才会配合你的教学呀！”

肖老师的话提醒了我，从此，我也更注意观察肖老师的举动：上学时，他和爱迟到的学生一起来；放学时，他和爱贪玩的学生一起走；活动时，他和学生吹鸡毛比赛……我还通过别的老师和学生了解到更多他在校外的事：秋天，他带学生帮困难家庭收玉米；冬天下雪，他在陡峭湿滑的山路上背学生上下坡；春天，他带学生放风筝，种树……尽管我还经常看到他为了赶时间，把锄、耙子什么的往教室门后放，两手不洗就拿起粉笔，但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接地气，那真是一种身教胜于言教，心贴心的大慈爱，大教育啊！

转眼一年过去了，虽然我离开了那所学校，但回想起肖老师的点点滴滴，真是感受到了教育的“润物细无声”。

□赵利勤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