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结束了在北京建工坦桑尼亚分公司党支部书记的工作历程。四年多过去了,在坦桑的工作经历常常萦绕心头。一个坦桑尼亚医生的平凡小事,如拷贝般浮现眼帘。
约翰医生全名叫约翰·塞缪尔·郭凯萨,30多岁;他肤色黝黑发亮,短短带卷的头发,中等身材,笑时常露出雪白的牙齿。
一件事情促成了我们相识,他成为我在坦桑结识不多的朋友之一。
2013年,我公司一名职工因病住进当地华人开办的医院。近十天的治疗,病人病情每况愈下。回国治疗不可能,病人登机是要遭拒的。我联系了我国援坦桑的医学博士宋春鑫,他专程来会诊,号脉开方、配药煎汤。并派其黑人助手来帮助照料。
后来,宋博士的助手有事,把他曾在中国留学的同学请来帮忙,这个同学就是约翰。
约翰的汉语很流畅。他笑容可掬地作了自我介绍:2005年在天津大学学一年中文,在天津医科大学上学五年,取得临床医学西医本科毕业证。回国后实习一年,刚应聘上莫罗戈罗省医院的大夫,现在正好有些空余时间。他听完病人情况介绍后,用两天时间摸清了整个情况,他焦急地说:“病人必须要转到坦桑最好的国立医院治疗。”
我们第一次遇到国外转院的难题。约翰看懂了我为难的眼神,说:“我来办转院的事吧。”
一天下来,约翰打电话找他在中国留学并在这家医院的同学,把转院的事情办妥了。白色的救护车拉着警铃,沿着海滩边的公路风驰电掣般疾驶,蓝天白云下,高大的棕榈树在摇曳,风起浪涌的景色在变幻,路上所有的车辆都停下来,为救护车让路,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驶进了姆西比利医院。
约翰快速跳下车,急促打开车门,推上病床,手脚麻利地办理住院手续、缴费、介绍病情、在透视检查床前搬上搬下病人、推病人进病房……他仿佛照料家人般轻盈快捷又小心翼翼。当我们办完住院手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病房时,仰望天穹已是满天星斗,我长舒一口气,借着医院门口灯光,看到他汗涔涔的脸庞,汗水已将衣服贴在身上。
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拒绝了我塞过去的红包。他笑着说:“韩,我在中国读书时,中国人对我非常好。”
第二天,我们去病房。他把病人从十几人的大房间调到小单间,并把病人身下褥疮作了切除,敷上了药膏,并要求护士及时翻身换药。
我悄声问:你不怕传染吗?他说,中国老师教育我们,病人是第一位的,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当病人的亲属来到坦桑尼亚,感动地握住约翰的手久久不肯放开。约翰倒腼腆得像个大姑娘,一再说:“应该的。”
我任期届满回国后,互联网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维系着这份友谊。那天,他告诉我,在坦桑莫罗戈罗省援建机场建设的中国军人家属,因为异位妊娠破裂。救援电话打到医院,值班大夫正是约翰。他要求十万火急就近送到本院。在急诊室,他用流利的汉语、斯瓦希里语在患者和外科大夫之间进行翻译,并参与救治。最终,患者得救了。约翰在微信上说,他很高兴。我心头如热浪翻腾,忙不迭地发过去一个“握手”的图案,并发过去几个“约翰,好样的!”
后来,约翰说,他在坦桑医科大学选择了攻读流行病学硕士专业,马上就要成为流行病学家了。为了更好地为国家服务,他想来中国深造学习读博士。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我头顶着蓝天白云,手捧鲜花,在首都机场翘首迎接约翰。我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韩晓岗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