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萧红的长篇《呼兰河传》，我的脑中渐渐展开一幅过往城镇的黑白画卷，一个个人物穿梭着，一幅幅场景显现着，我们仿佛又回到那段旧时光。

小说没有故事主轴，完全是拼接式的，或者截取式的。全书共分七章，一二章是对呼兰河城风情的全景扫描，按照空间顺序逐一向你介绍十字街、东二道街、西二道街等的布局特色，然后分别讲述当地诸种有影响的娱乐活动，如跳大神、放河灯、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等，火热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但随着萧红的细致笔触，你宛如身临其境，逛街、看灯、观戏，不一而足；三四章则是主人公“我”的童年回忆。童年的无忧以及贪玩好奇跃然纸上。那个后花园是那么令人留恋，简直都不想出来。后花园是大自然的缩影，虫鸣鸟叫、蝶飞蜂舞，花木草树，无一不具，让“我”感无限生趣；五六七章则是集中到具体人物的刻画，几个鲜明人物逐渐推到我们面前，小团圆媳妇、有二伯以及冯歪嘴子等。他们虽都是小人物，像后花园里的花木虫鸟，但他们的悲喜剧却反映出呼兰河城的内里，折射出当时中国广大城镇的现状。

城镇是嘈杂欢腾的，充满了生活的热闹，但也充满了小人物的酸辛悲苦。小团圆媳妇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正是花开蝶飞的年纪。虽然做了媳妇，但改变不了小孩的本性，纯真、无邪、活泼，和“我”很玩得来。但其婆婆却不允许她小孩天性的散发，认为这是一种病症，并且用极端愚昧的方法“疗治”，毒打、跳大神、泡热水澡等，终将一朵红艳艳、娇嫩的花摧残致死。有二伯则是另一个悲剧人物。他只是“我”家长工，做着卖苦力的活。他本应对同是小人物的小团圆媳妇报以同情，但他在埋葬了小团圆媳妇尸首后直夸东家“酒菜真不错”，“鸡蛋汤打得也热乎”，一副麻木可恨的嘴脸，让人痛心。其实故事中的有二伯是孤苦的，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唯喜和雀子说话，和大黄狗谈天。不知他对同样孤苦无依的小团圆媳妇何以如此。

但书中也有让人眼睛一亮的角色，那就是冯歪嘴子。冯歪嘴子虽出身卑微，住在磨房里一夜一夜地打着寂寞的梆子，但他的内心是不寂寞的，燃着生活的热情。尽管周围的人都不待见他，但他无视他们的眼色，他按照自己的内心想法和情性生活。他不顾周围风言风语，勇敢地和王大姑娘结婚生子，并且在王大姑娘不幸去世后，毅然挺直身子，精心抚养起尚在喂乳期的孩子，让孩子整日眉开眼笑。“我”的祖父也是书中亮眼角色，慈祥、和蔼，德高望重，话语不多，可藏着大智慧，和人不争，和人不辩，让自己总是扮演聆听者的角色。村人很敬重他。虽然他对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所采取的方法很不赞同，也只有他表达异议，发出声音，但无奈小城的旧势力太强大，他根本无力扭转，唯一表达对抗的方式就是他自己不去整治小团圆媳妇的现场，也不让“我”去。

《呼兰河传》视角很小，只是在呼兰河城，没有溢出呼兰河地域，但它的思索和描摹却是广大的，超越了呼兰河城，因为故事的场景虽发生在呼兰河城，可人物和情节却可在中国那时许多城镇找出，找到根据，找到许多原型，为许多城镇留下影集。

《呼兰河传》可说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崔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