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去八宝山革命公墓祭奠王维章、龙秀英夫妇。公墓里青草茵茵,树木参天,微风拂来,草木低垂。我在公墓墙上找到王维章夫妇的墓室,看着那熟悉的照片,不禁脱口而出:“维章战友,我来看您了……”话出口,已泣不成声,情感涌上心头,往事历历在目。
维章战友出生在鲁西一个贫农家庭,1942年,15岁的他参加了八路军。解放战争时期,他在二野二纵担任过卫生班长、排长。1946年,我在团里当卫生员,和维章战友还未谋面,就听战友们夸他战斗勇敢之事。后来他是我的班长,使我感受到他的工作热情和顽强的工作作风。他长我六岁,我们朝夕相处,情同手足,自此拉开了长达50多年战友情怀的帷幕。
1947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这是我军由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的序幕。国民党主力部队围追堵截,欲一举歼灭。我们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形势非常险急。部队通过黄泛区时,几十里荒无人烟,茫茫一片沼泽地,马匹和重武器都难以过去,人员稍不小心就陷入泥滩,有灭顶之灾。白天烈日当头,要顶着敌机轰炸,边走边停。当时我岁数小,体力不支,多亏班长在全班开展互助号召,并身先士卒,帮我背米袋背包,危险地带还手拉手地助我行军,使我们全班平安度过了黄泛区。以后,我在他领导下,又相继完成到敌占区为我部队伤员治疗任务、往淮北送百匹军马的任务,全班没有伤亡。
1947年夏天,他所在的营担任羊山战斗的主攻。战场硝烟弥漫、炮声震天,战斗呈白热化,两军战势呈拉锯状。全营伤亡过半,营部只剩营长和他两人,他像出山猛虎般端起冲锋枪扫射敌军。机智果敢地掩护营长安全撤离,完成了抢救伤员的任务。那次战斗后,维章战友立了大功。
1949年解放安庆后,他被选调二野刘伯承司令员处当警卫员。我们依依不舍地握手告别,开始了几十年的书信来往。1954年,我转业到黄骅中捷农场,维章战友调北京公安学院学习,后到中联部工作。时光的推移,使我们的友谊未疏反密,联系更为频繁。上世纪60年代初,我们在农场的生活非常窘迫,主副食和青菜都缺乏,爱人又怀了孕,真是难上加难。维章两口子得知后,把自家有限的供给节省下来给我们,还想方设法给我们寄奶粉、饼干和白糖等食品,单位食堂分了点黄羊肉,也送给我们。这些食品在当时犹如雪中送炭,让我们感激涕零。爱人临产时,维章两口子又不嫌麻烦、不计报酬地把我爱人接到北京联系住院生孩子,产后,他们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精心照料。我们请维章两口子给儿子起名,他起了“友京”。即:战友在北京。一个名字寄托无限情怀,使我们终生难忘。
清明节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是各种情感的交汇点。我从17岁参加解放军,参加了定陶、陇海、黄庄等战斗,又随大军强渡黄河、穿越鲁西、豫北,挺进大别山,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和解放大西南的百次战斗,在解放战争时期,跋山涉水数万里,战斗征程十余省;解放后,我转业到地方,现今已进耄耋之年。斗转星移,往事如烟,每逢清明,格外思念那些战争年代牺牲的战友,和平时期故去的同事,尤以对维章的怀念最甚。
斯人已逝,友情长存。一晃,维章已经离开我们11个年头了。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更替,都冲淡不了我对维章的怀念。
□钱毓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