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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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 有母爱
自行车上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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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 有母爱

 

月亮来了,大地安静下来,忐忑的童心却不能平静。多少个无人的夜晚,我常常咬碎月光,把一次次怨恨抛向母亲。

额头上的那块疤,就是蹒跚学步时烙下的。大姐说,我摔倒在了门框上,流了好多血,多可怕啊!那抹挥之不去的伤痕,永远是一个伤心的记号。我抱怨母亲只顾在院子里忙活计,我可是母亲的心头肉呀,怎么就不好好照看我呢?

伤心的事永远说不完,上学了,我多想打扮一下自己,穿一件新衣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可母亲从不舍得给我买,哪怕一双新手套。我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母亲总把他们替换下来的旧衣服套在我身上,裤子长了就卷两折,鞋子大了就塞团棉花团,肥大的衣褂风一吹能鼓起一个大包来。音乐老师走进课堂是我最高兴的事,可上体育课我却一点也乐不起来。我不能跑,不能跳,只恨那身不合身的旧衣服。在幼小的印象中,母亲是铁了心不肯花一分钱于我。最让我忘不掉的,是那次放学回家,我向母亲要钱去理发,母亲眼一瞪,吓得我后退三步,接着裁衣的剪刀娴熟地在我头上“咔嚓咔嚓”响起来。我被母亲用这种方式剪成了光头,狗啃似的,同学们嘲笑我,连老师也“扑哧”笑出声来,羞得我躲在舅舅家,一个星期没敢去学校。

对母亲的抱怨由来已久,接连不断的一些事便滑向了怨恨的深潭。母亲从不过问我的学习,相反对大哥和大姐、二姐却关怀倍至。从母亲和邻家大伯一次偶然的谈话中,我终于窥到了母亲隐藏的心迹。母亲说,大哥和两个姐姐聪明好学,想全力供他们上大学,我嘛,干脆留在家里种地算啦。我是在里屋听到这番话的,尚小的我固然不会感知未来是个什么样,只觉得一股怨恨水一样漫上来。

母亲让我拼命去干活,不管酷暑还是严冬,总是用同一种威严要求我。牧场、打谷场、田间地头,总少不了我单薄的影子。这倒也罢,挺直腰杆做一个庄稼汉,也能撑起一片天,但我总忘不了那次赶牛车险翻深壑、惊悚人心的那一刻。还有一次,我家的母猪下崽了,生怕母猪夜间压死幼崽,母亲在猪圈里睡了两个通宵后有事去了舅舅家,就让我去值班。那几夜啊,惊恐和熏天的气味一起向我袭来,猪崽安然无恙,我却病倒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难道在母亲心里我还不如一个猪崽吗?我对母亲的看法,已不仅仅是反感和抱怨了。

大哥和两个姐姐相继考上了大学,全家人欢天喜地,唯独我郁闷不快。母亲让我在家种地,我却拉开了弓与她对峙。18岁那年我当兵去了边疆,十几年只回了一次家,还是父亲病重的时候。那些年谁也不知我心有多狠,就是不想见母亲。

转业了,我在家乡的一座城市安了家。那年中秋节,全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母亲自然老了很多,但照例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对我说:“你也转业了,这过日子嘛,就得像模像样的,这是妈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你做啥妈都支持你。”

钱我没拿,我早已在母亲“强加”给我的磨砺中,长出了可以自食其力的臂膀。但那一刻,对母亲所有的怨恨顷刻间化解了。我在想,哪个母亲不爱儿女,只是这种母爱隐藏在了岁月的深处!

□董国宾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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