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的1998年，全国大面积降雨，尤其北方降雨量打破几十年纪录。

9月20日那天夜里9点多。村里的大喇叭发出嘶哑的声音，老村长白天在堤坝上喊了一天，刚刚吩咐村民回去休息。可是雨突然大了起来。去堤坝上巡视的民兵报告说，水位直线上涨，半刻功夫就到了警戒线，说话都哆嗦的跑回来汇报。老村长在大喇叭里焦急地喊：“各家各户，都麻溜起来，大坝危险了，赶紧上人，家里除了女人孩子老人，能出动的人手都去防洪，没有例外。要快，再晚堤坝保不住，洪水进来，村子就遭殃了。”

那天晚上村里的16岁以上的男人全都出动了，我也偷偷跟着去了大坝，可是当雨点像沙子打在脸上的疼痛感袭来的时候，我打了个转，就跑回来了。在坝上根本就睁不开眼睛，耳朵里是男人们喊着“快、快、快、要快呀”的声音。那天到了天亮，才看见我爸回来。后来我爸说，来村里老曲家串亲戚的南方人半夜也跟着去防洪了。大家在雨水里打桩，叠沙袋，腰上拴着绳子，和上涨的洪水抢时间，抢速度。老村长问他你一个外乡人来干嘛？水位上涨，随时都有危险，快回去吧。他用侉侉的南方话说：“我是中国人，不分南北，都是一家人，不能看着兄弟姐妹有危险无动于衷，那还是男人吗？”

第二天雨停了，水位回落，大家在堤坝上做后期巩固工作时，被赶来的记者拍了这张合影，还被登上了报纸。我们村是当地唯一没有动用国家部队自己组织人力物力防洪的，事后被县领导高度赞扬。这张照片也被我们村放在村部的光荣榜上，讲述着19年前，那次抗击洪水的历史。

那个南方人到现在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看到照片想起来他，当年的老人就会说，这是为了保卫咱们村“参战”的无名英雄。

其实他们都是英雄。过去快二十年了，我也没写成他们的文章。今天看到照片，想起来聚民成兵，保卫家园的这些平民英雄们，向他们致敬。

□宋千寻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