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个伟大的女性，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性。她就是我的嫂子。

嫂子身材匀称，五官也端正，但脸上有一块伤疤。头上又有一大片没有头发，显得有些丑。因此，背后人们便叫她“丑嫂”。

嫂子丑，但她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父母早逝，我和侄儿又年幼，嫂子内外操劳，尊老扶幼，把一个家庭搞得红红火火。

嫂子对我的恩情，使我永生难忘。哥哥当年曾是一名现役军人，长年战斗在高原哨所上，顾不上家。嫂子为了抚育我和两个侄儿，内外操劳， 含辛茹苦，她为我们这个家奉献了全部青春、心血和母爱。她靠每年养几头猪，硬把我送进了中专，成了一名技师。我身上的穿戴都是嫂子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的。至今我的箱子里还压着嫂子给我做的布鞋呢。我毕业参加工作后，侄儿们也相继长大成人，但嫂子还有一件未了的心事。那就是我的婚事。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和女友在嫂子的一再催促下，回到了嫂子的身边。嫂子高兴极了。她按照老家的规矩，体体面面给我办了婚事。妻子和嫂子一见如故，两妯娌常常聊得很晚。临别前的那个晚上，嫂子把我和妻叫到身边，从箱子里取出五千元钱，塞到妻子的手上。我们知道嫂子的家境并不宽裕，侄儿们正等着成家，因此坚决不要。嫂子有些生气了。她说：“你们一定得拿着，这是几年前就给你们准备好了的。就算是死去的娘给你们的吧……”说着说着，嫂子已经泪流满面了。我也痛哭了一场。

第二天，嫂子步行十多里，亲自送我们上火车，车子徐徐地开动，看着嫂子瘦弱的身体，花白的头发，还有那一大块伤疤。看着她迎风而立，频频向我们招手。我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嫂娘！”我在心里这样地呼唤着她。

嫂子是山那边嫁过来的。离我家有三十多里路，一年冬天，亲家翁七十大寿，我们去吃喜酒，听到了嫂子的故事。

原先嫂子并不丑，而且还长得很美，长长的辫子，苹果似的脸蛋，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儿。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农民们大都上山挖红薯，种小春作物去了。嫂子生病，卧床在家。她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仿佛是燃火的声音和孩子惊恐的哭声。她急忙爬起来，冲出大门一看，不好了，邻居着火了。她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先救出了孩子，然后又一次一次地冲进去把邻居家值钱的东西往外抱。当她最后一次冲出火海时，一根燃着的木头打在她的头上，她晕倒在大门边……从此嫂子便失去了青春的美，却是我心里最美的“丑嫂”。

□郑桂初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