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重阳节又到了。爷爷，您在那边还好吧？每到此时，我们都会更加思念您，相信您也正惦记着我们！

虽然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了，但您和蔼的面庞、慈祥的笑容在我眼前却愈加清晰。所有兄弟姐妹们和我一样，对和您同过重阳节的情景始终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那时我们最爱过的节日就是重阳节，每年重阳节这天，我们都一改睡懒觉的毛病，很早就爬起来，等着和父母到镇上去买水果——那是当时农村儿女们在重阳节普遍要给老人买的标志性礼品，同时也顺便堵堵我们这些孩子的馋嘴巴。

父母和叔叔婶婶们挑出最好最大的水果，在我们积极的“护送下”先送到您那里，您总是乐呵呵地如数笑纳，放入炕上一个很大的篮子里，我们临走前都会留恋地瞟上它几眼。

晚饭我们吃得都特别快，往往嘴里的饭还没有咽利索就跑到您屋里，您早笑眯眯地等我们多时了。宽敞的炕上已均匀地分出了九堆水果，是经过细心搭配的，水果的大小、种类都差不多。但我们幼小的眼睛仍能够准确地衡量出哪个堆儿大哪个堆儿小，先到的就会占些便宜——近水楼台先得月，往往都是我先抢到最好的那份儿。

孩子们争抢的时候，您格外地开心，您总是笑着，不停地笑着，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水果堆里通常有苹果、小沙果之类，最稀罕的是有一年不知谁给您买的一种小如手指肚儿的棕色梨状小果，叫做椟梨儿，让我们都爱不释手，直到把玩的变了颜色才小心翼翼地吃掉，味道酸甜酸甜的直沁到心里。这种小果也就成为我重阳节里最美好的一个记忆。

大家挑完水果后，“押宝”就开始了。您拿出一块很陈旧的黑布来，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把布分成四个区域。您再转身的时候，气氛忽然热烈起来，所有的小眼睛都盯在您拿出的一个小小纸笸箩上，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硬币，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都有。大家的目光贪婪起来，脑中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仿佛那些硬币已经装到自己的兜里，变成了明天甜甜的冰棍儿——两三分钱就可以买一根。

我们的兜里“资本”不多，只有一毛两毛钱，还是父母今天特批的——他们平时可不会这么大方，所以下注的时候大家特别谨慎，每次只敢放一分钱。钱押好后，您会喊一声：“揭宝了啊！”我们的眼睛都在一瞬间瞪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看着您那只满布着老茧、青筋毕露的手，那是您劳累了一辈子的见证。大家屏息凝气，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您并不着急，而是带着像孩子一样调皮的神情扫视我们一遍后，忽然很夸张地把“宝盒”盖儿往空中一提！我们的心也随之一颤，“快揭！快揭！”宝盒揭开，啊！全中了！所有的小脸立刻都乐开了花。您会自言自语地说：“真怪了，咋都看这么正呢？”您看着我们个个兴奋发红的小脸，哈哈大笑起来：“不玩了，给我剩点吧！”大家才意犹未尽地从炕上下来，装着满兜的硬币，趁着朦胧的月光，兴高采烈地走回家去。

您会在门口久久张望着，逐个目送着，直到一个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各家的门框中。

银色的月光笼罩下，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静谧、神奇，萧瑟的秋风中，您好像成为了一尊雕像。从您专注肃穆的脸上，我读懂了什么是留恋、享受和幸福。

爷爷，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今夜您过得开心吗？是否还有人聚在您的炕上争抢水果？还有没有人陪着您“押宝”？您是否正在月光中满脸慈爱地注视着我们！我知道，一定是的，我相信您在那里也不会寂寞。因为，心中充满爱的人永远不会孤独。

□张阳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