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和太太、孩子去饭店吃饭。就餐完，忽然下起大雨。这场瓢泊大雨，把我们困在充满辣椒味的饭店里欲走不能，呛得难受。此时，母亲打电话来，问要不要给我们送伞来，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就感到后悔，这么大的雨，怎么能叫母亲送伞来呢？何况一直电闪雷鸣的很是吓人。拐过两条街，母亲的身影出现了，佝偻的身子，腋下夹着两把雨伞，在雨中缓缓移动。接过伞，一家老小就这样闯进了雨幕里。这场初秋的雨，把天空下得有点黑暗。我和太太各拿着一把伞；母亲牵着孩子，合着用一把大伞。由于照顾孙子，母亲身体前倾，整把雨伞几乎都让给孩子，身体一侧的肩膀和背上都被雨水淋湿。

我看见雨水从伞尖落在母亲的背上。这场景我很熟悉，依稀记得40年前的南方农村，雨下得特别大的日子，母亲送我去上学，那时，没有雨伞也没有雨衣，农村的孩子只能剪一块塑料布披着跑去上学。南方的雨，像个长舌妇一样唠唠叨叨，一下就是好几天。母亲剪了一块大塑料布，披在我和她的背上，还用整个身子护住我。到了学校，我看到母亲一半的身子全是湿的。母亲骗我说：是妈妈这边的塑料布，漏了几个大洞，没事，回家补补就好了。

母亲是一只老候鸟，像许多“北漂”老人一样，来北京帮我们带孩子。携儿上学时还是风吹乌发，蓦然回首已霜满白头。40年前，母亲为我上学路上遮风挡雨；40年后，母亲又为她的孙子舐犊情深。40多年的风雨路，我们的家庭几经挫折，但因为有母亲在，像一只老鸟一样，呵护着整个家巢的完整。母亲从风华正茂，一路跌跌撞撞走向暮雪白发，母亲留在尘泥中的足印，清晰可见，那是母爱遥远的唱响，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雨声，更容易敲响我的心弦了。

我想起少年时的每一个雨天，我从村庄走出，去城里的中学读书。母亲身披雨衣，站在村口最高的地方，一直眺望远去的我。即使多少年过去了，她的身影依然似一座雕像，远远地、执着地站在我的记忆深处，为远去的我祝福。

□林黎兴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