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于苦难贫穷的旧社会,没有土地和房屋,靠给地主扛长工维持生活,做梦都不敢奢望上学读书。解放后,在党的领导下,分得了土地和房屋,在农民夜校识字班学习,达到了小学文化水平。
天资聪颖,酷爱读书的父亲,悟性极强,看什么一学就会。他将学得的知识运用到实际生活中。他买了适用于农民读的书籍《牛马经》《兽医学》等,农闲时熟读硬记,细心钻研。
牲口是农民的半份家业。父亲自学兽医,给家禽家畜看病,完全是无偿服务,是村中唯一会给牲口看病的土郎中。谁家的鸡鸭猪马牛羊得了病,父亲都热心地去看,被村民称为“赤脚兽医”。
农村实行合作医疗后,我们大队医疗站有两个医生,一个司药员,父亲是兽医,担任医疗站负责人,成了大队的“脱产干部”。但是,他仍然风里来雨里去,不分白天黑夜,背着药箱巡回在全村四个生产小队九个饲养室的槽头里,为牲口治病,无病治未病,及时搞好防疫工作。
父亲责任心极强,他时时惦记着牲口,一有空就背上药箱去查看。有一次操心队里的驴子快要下崽,睡半夜醒来起身直奔饲养室。接生本是饲养员的职责,父亲却非常上心,揽为己任。为了节省开支,他利用熟知中草药的知识,选拔党团员青年和复员军人组成采药小组,教他们辨识中草药,上山下滩采集了几百种草药。父亲还拜公社兽医为师,讨教、磋商兽医技术和疗法。
那时讲大公无私,一心为集体,全心全意为人民,父亲视站如家,把家里的煤糕悄悄往医疗站里转,供生炉火熬药和取暖。父亲为牲口治病的手法多且高明,十里八村远近闻名,周围别的村和其它公社的生产大队有请他给牲口看病的,他也乐得服务。
人寰沧桑重在情,就连牲口也有情。那年队里一个功臣母牛下崽后因老而亡,小牛犊落地丢了娘,人们担心小牛难成活,父亲硬是给小牛一天四餐熬米汤,精心喂养成活。这个小犊子在巷道里远远看见背着药箱的父亲,便撒着欢儿奔到跟前,舔舔父亲的手,蹭蹭父亲的腿,像小孩子见到娘一样乐得蹦高儿。
斗转星移,岁月更替。父亲病故三十多年。每当我看到父亲的遗物——红十字药箱,眼前仿佛又出现父亲背着它疾步走在家乡的巷道上,巡回在生产小队的槽头里……
□侯满玉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