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快看大火车！”因为赶时间，却被一道护栏堵在路口，伴着“叮叮当当——”提示音心急如焚的当口，一个童稚而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过头，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激动地紧盯着呼啸而过的列车，样子甚是可爱。我猜，这大概是他与火车的人生初见吧。

记忆中，最开始我们一家人坐上火车出门，多半是逢年过节时大包小裹地带着土特产去50公里外、住在城市的爷爷家。而从我家到火车站，至少还要走十几里的乡村土路。尽管那条路上坡下岭且颠簸不堪，可因为前方有火车等在那里，再辛苦的辗转亦被心里的兴奋与喜悦冲淡了。

如今，我也已经在这座曾无比向往的城市生活差不多25年了。由于父母故土难离、且年事已高，所以这条路我每个月都要走一次。清晰记得当年，在这条铁轨上来来往往的只有那种冬天冷、夏天热的绿皮慢车。而我从这边上车到那边下车，中间要经过大小的车站总共有六个，几乎每走上十分钟左右便要停靠站台上下人。彼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我，一门心思盯着车窗外向后“奔跑”的田野和树木百思不解，为什么火车不动而树木在跑？对其他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17岁那年夏天，我因考上了这座城市的一所中专学校，而独自背着行囊沿这条铁轨离开了家。尽管这条路我之前不止一次跟着爸爸妈妈走过，但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踏上列车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满了惶恐和怯意。

直到现在，我仍旧记得当时来送我的父亲，在火车开动之前的一瞬间还在问我：“敏，敢不敢自己走，不敢的话爸送你过去。”倔强的我硬着头皮、佯装轻松地答：“有啥不敢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爸你回去吧，到了我给你写信。”至此，成长的路从铁轨这端父亲温暖的目光中启程，逐渐延展到了外面纷繁复杂的世界里。

二十多年的时光就这样一去不返，回头再去看这些过往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现在，经过几次大提速后，使得这段原本要走一个多小时的缓慢旅程，此时仅需半个小时便能轻松抵达。

去年9月，送女儿去最心仪的大学报到。此后，我心中搁置多年的旅行计划，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帷幕。北京、承德、山海关……那一个月的时间，我算是跟火车来了次扎扎实实的亲密接触。原本还担心，宅在家里多年的我会不适应这样的奔波辗转，没想到只要上了火车，我不仅吃得香睡得好，而且特别享受。出现诸多不适症状的，反而是自诩身强力壮，曾经走南闯北的老公。听着他不无艳羡地感慨：“看来，你真是跟火车有缘啊！”“当然啦，如你这般，还怎么背包行天下啊？”我立马不厚道地揶揄。

我知道，实现下一个人生理想，自己会跟火车有越来越多的交集。同时我也相信，不管岁月如何变迁，这些留在火车上的记忆，永远都是我人生最独特的风景和最宝贵的财富。

□许会敏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