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哥原来不叫有才哥，大号李国才。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也是我的邻居。从小无父，寡妇老妈把他们兄弟二人拉扯大。长大后的他乐观开朗，诙谐幽默，善言谈，爱看报看新闻，知识面广博，没事时就说一些荤素全来的段子，常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大家就送了“有才哥”这个外号。

有才哥一米五多点的身高，在东北人高马大的男人队伍里，他属于“袖珍型”男人了。但是有才哥头脑极其灵活，春夏秋三季种庄稼，到了冬季组织起几户农用车倒腾粮食，做起了小粮贩。心中的小算盘厉害得很，看一眼没脱粒的粮食就知道等级、水分，继而看粮堆估算产量，乘上单价，一亩地出多少钱就在他嘴里出来了。等到粮食上了秤再看，和他当初所言上下不差，大家对他竖起大拇指。

生意做到这个精明的份儿上，哪里有不赚钱的道理，一冬下来收入不菲。

年关将近，有才哥收最后一批粮食时赔了钱。粮食是村里王寡妇的，一起凑份子出车收粮的弟弟有了怨言，嘟囔个没完。嫌有才哥给王寡妇的粮食价格太高了，做了这行这么久，利润差价都在那明摆着呢，给的价格送到粮库等于白跑了一趟，还搭上了人工装卸费。

一向能言善道的有才哥没有说话，只是抽着烟，对弟弟的怨言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意孤行的拉走了王寡妇的粮食。

有才哥的弟弟沉不住气，酒桌上酒杯顿的哐哐响，郁闷的自己喝酒，不抬头看有才哥一眼。

有才哥闷了一口酒说：“王寡妇六十多了，没依没靠的。一个人捡秋捡这么点儿粮食，我们将就她一下成全她一下，她一个老太太，还有什么依靠呀。我们和快活不下去的人计较算是能耐吗？”“你想想咱娘，咱死去的娘，双手捡庄稼快被冻烂了，就为了养活咱们俩。当年咱娘推着板车，拉着粮食送去粮库，后面跟着村里成群的妇女帮着推车，我们怎么能忘了那队伍里没有大衣、没有手套的村子里的妇女呢，那里面就有王寡妇，在最难的时候她伸出一把手，我们就不能在我们能伸手的时候帮她一下吗？娘说过做人要懂得感恩。做买卖就把良心都丢了？钱是猪油呀，能蒙了心？”

有才哥的弟弟红了眼圈，鼻子一酸扭过头去，喊着哥儿几个，“都利索点儿，这车送完，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我的那份装卸费算给王寡妇了，你们随意”。大家听到有才哥的话嚷开了，我们那份工钱也不要了，都给王寡妇吧，呼呼啦啦都去开工了。

有才哥还是那么精明，做起买卖每一分每一毛都算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可是唯独对一些生活困难的孤寡老人例外，无条件的帮忙卖粮。其余时候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这样的精明被很多人佩服，竖起大拇哥。粮食都争先卖给他，大家都知道，有才哥心里有杆秤，他称得出人心和恩意。再看见有才哥从门前走过时，在日光强大光晕的映衬下，有才哥高大威猛，像个大男人。

□宋千寻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