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我们这些小孩子们都有一项推脱不掉的任务，那就是帮家里拾柴火。

那时的腊月，气温要比现在低的多，路面都被冻得裂开一指宽的缝隙。遇到下雪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田地，哪里是道路。北风刮到脸上手上，就像小刀子在割肉。对于拾柴火这项任务，是我们为数不多乐于接受并能够胜利完成的。放寒假的我们，一天到晚呆在家里，面对着枯燥的课本是要打瞌睡的。当时农村还没有通电，更没有变形金刚之类的玩具可玩，于是便在家里逛过来逛过去。正愁怎么过年的家长被惹烦了，往往大吼着扔过来一个柳条篮子，让滚出家门去捡柴火。我们则屁颠着抓着篮子，呼朋唤友地集合起来，一路欢笑着跑向村外。

家长让我们去捡柴火，不光是为了图清静，更主要的是过年需要大量的柴火来做饭。那时候穷，家里根本没有余钱来买煤块烧。烧柴火既可以取暖，又可以做饭，草木灰还能作为肥料撒在庄稼地里，一举多得。秋天收集的柴火是不经烧的，尤其是快过年那几天，几乎每次做饭都要用掉很多。如果不小心被雨雪打湿了，那就更没可用的柴火了。我们小孩子之所以不顾天气寒冷去捡柴火，不仅仅是因为能名正言顺地出来玩，主要是觉得快过年了，能够帮家长干点事情，有机会可以多吃块炸藕盒。

光秃秃的田野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柴火等着我们去捡，家家户户都缺柴火烧，近处的早就被捡走了。我们挎着篮子抄着手，脸上流着被冻出的鼻涕，有说有笑地向着远处的河坝走去。那里还有一些割剩的芦苇和别人不要的茅草，正好用来做饭。上冻后的芦苇很脆，用手折或者是用镰刀割时，会发出像鞭炮响似的“啪啪”声，我们一边劳动，一边欢呼着“过年了，放鞭炮了！”一不小心，还会被芦苇划破手的。血滴在冰面上，非常地鲜艳。不过没人会在乎那点小伤口的，找点岸边的土堵在上面，照样是又说又笑，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篮子装满。

如果能遇到棵枯树是最高兴的事情了，家长们支上油锅，开始炸年货时，点燃它的树干，火苗又旺，燃烧的时间又长，很受欢迎。实在没有也没关系，我们会爬上高高的大树，把上面的干枯的枝杈掰下来，也能装满篮子。那些不会爬树的小伙伴只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在大树上像个大将军似的欢呼。不过我们会学着收音机里所讲的梁山好汉那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把枝杈均给他们一些，最后都会挎着装满柴火的篮子高高兴兴地回家。

偶尔我们也会在田地里翻到被漏下的地瓜。我们便会围成一团，捧来一些树叶或者是杂草，将地瓜放在中间后点燃，烤地瓜。一人一口的吃着，连皮都不会剩下，弄得嘴角全是黑乎乎的。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还是家里的炸藕盒好吃。家里的炸藕盒是有用处的，除了祭祀上供外，还得招待客人，是不能随便吃的。我们把成篮的柴火拿回去时，碰巧遇到家长在炸藕盒，便会殷勤地帮忙烧火，还会自夸捡来的柴火有多么地好用。家长往往会不经意地把一块藕盒放在锅台边的空碗里，说：“尝尝炸熟了吗？”我们顾不得烫手就捏起来，放进嘴里一点点地咬着，舍不得咽下，感觉这就是在过年。

□刘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