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大或小，或贫或富，或在竹篱茅舍、高屋华堂，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家。一个完整温暖的家，除了人之外，还有别的生物在蓬勃生长。用心经营一个洁净温馨的家，不奢华却温暖，烦闷、忧愁都在此中融化、消失。

进入腊月，依照惯例就要洒扫庭院。过年之前每家都要进行大扫除，让旧年的灰尘留在旧年，让新年的一切都洁净如新、容光焕发，好像这是度过腊月的一种仪式感。给花浇水，替书除尘，擦去相框边缘的灰，锅碗瓢盆都要洗得亮晶晶，脏衣服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是一定要洗干净的。

这是生活的仪式感。

小时候，每年腊八过后家里也要进行大扫除。住过窑洞，也住过平房。印象中都是妈妈带着我们姐弟几个打扫，每个小孩都有分工，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纠纷”。小时候的家到处都是土，因为黄土高原最不缺的就是土。记得一整天的大扫除结束后就真的是灰头土脸了，脸蛋上、鼻孔里、头发缝里全是土，印象很深的是妈妈用那个年代的头巾把自己包的很严实。时间过去了几十年，到现在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包着头巾搞卫生的样子。

那时候没有洗衣机，洗衣服都用搓衣板，一个大铁盆里面泡着全家人的脏衣服，一点一点搓，一件一件洗。忙碌一整天，看着院子里那一竹竿的干净衣裤，忘记了红肿的双手带来的痛楚，大人小孩的脸上都挂着笑，溢出回忆的香味。仿佛那一竹竿的大衣小裤是世间最美的繁花盛开。

条件虽然艰苦，但是心里感到幸福。因为大扫除结束后离过年又近了一些，意味着穿新衣服，吃好吃的的日子就快到了。小时候的岁月物质贫乏，仿佛平时渴望的所有好东西，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得到。心里多了念想，脸上多了期盼，等那个日子到来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真切的幸福。

改变的是居住的环境，不变的是那一份雀跃的心情。小时候盼着过年穿新衣服，吃好吃的。离开家乡读书了盼着从读书的城市回到家乡。嫁人了盼着从婆家回到娘家。

三种盼望。三种人生。

此刻，夜深人静。我的指尖在长方形的手机屏幕起舞，写下这些记录平凡生活的文字。多年后回望，时光折叠，记忆如风。回想着自己的童年，住过的窑洞，读过的童话，年轻的带着头巾的母亲，时光流逝之快，连回忆都赶不上它的脚步。如今，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早已不见踪影，孩童已为人父母，年轻的母亲日渐老去。

人生实苦，有盼头、有希望的日子，大约总是甜的。寒冬里的仪式感，不隆重，却温暖，让人看到生活的希望。绿植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墙壁相框里的脸庞，笑靥如花。静静排成一排的碗盘餐具，蹭亮如新。带一盆应季的花回家，这就是仪式感带来的温暖。寒冬已然来临，春天还会遥远吗？

用屋内的热气蒸腾融化屋外的冰雪寒霜，给出门在外的家人一份强大的地心引力。累了倦了渴望回家，回家了住得舒服，也愿意待得长久。人心也是，善良洁净，不染纤尘，没有杂念，没有负累，面孔也会越来越慈善秀美。

□车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