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时候有幸读过一本《漫长的余生》，它以北魏宫女王钟儿为线索，讲述了那个时代的一位小人物的故事。

我本以为作者会详尽地描述王氏其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完整历程，但实则作者用更多的笔墨描绘了北魏这个政权风云莫测的时代。

为何会如此，答案是史料有限。在全书中，仅能运用《魏故比丘尼统慈庆墓志铭》来有针对性地了解王钟儿，无奈这又是孝明帝命令常景撰写的，这其中“禀气淑真，资神休烈，理怀贞粹，志识宽远。”等套话，充满当时人们对女性理想化的伦理要求，终究逃不开“历史书写”。当然作者还运用《宋史》《南史》《魏书》等史书，通过王室贵族人物、关键历史事件、甚至是与王钟儿同时代的人物来窥见王氏的一生。那时我才意识到，为小人物作传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历史学家们需要在寥寥无几的史料中做“福尔摩斯”，才能勉强拼凑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小人物”。

书写小人物在我国古代的史书中似乎是极为不常见的。倘若从儒家经书《尚书》说起，它便是记录古代“帝王事迹”与“政治制度”等内容的，奠定了我国传统史书书写“大人物”“大事件”并“为统治者服务”的基调。其后，司马迁著《史记》，作为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开创了以人物为主线书写历史的先例，而且不仅有帝王将相，在其他领域有一定成就的人也被写入其中。而平民百姓与女性角色则是罕见的，之后的历朝历代中，历史书写越来越详尽，也有书写小人物的趋势，可实非主流。譬如《漫长的余生》中讲到的，能够有资格写入历史的几位女婢与阉官，也必须是升迁到最高等级的，或是与皇室有某种联系的，总之是少之又少。

但其实，我们将视角转移到文学，却能看见不少小人物的身影。似乎诗人天生就比史官多了些许对于平凡而苦命之人的悲悯。白居易所书写的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琵琶女“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杜甫描写的石壕村的老妇“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无论如何，我仍然认为书写小人物是至关重要的。罗新先生曾在书中说：“没有她们，历史是不完整的”。试想，如果我们打开史书，不仅能看见李世民、看见赵匡胤，还能看见张三与李四，那些碌碌有为的平凡之人，挣扎在人生的悲欢里，与几百年后的我们虽身处不同时空，却在平凡的日子里产生种种共鸣，我们会更加享受平凡的生活。我们或许会明白，原来不仅“不朽”可以永恒，“平凡”亦能永恒！

□刘欢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