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然是十六个春秋，悉数起成长的痕迹，我逐渐从质朴天真变得成熟复杂，从感性变得理性……但有一点却从来未曾变过——我从来都恐惧幽暗的走廊，也从来不肯独自走夜路，想来也许是因为童年的那些事吧……

我儿时的家地方很偏僻。我与家人在这里居住过两年。听这里的老人说，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排排的坟冢。可是最恐怖的却是散布在邻里街坊口中的传言——

“咱们这个单元楼的二层住着一个疯子！”“是呀！他隔壁的邻居老王与他有些过节，有一日，老王听到有敲门声，应声去开。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怎么着？”众人异口同声，流露出一种既好奇又恐惧的神情。“是那个疯子敲的门！他拿着一把菜刀径直向老王砍去，老王如今的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呢，一定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众人小声地聚在一起议论，每到傍晚十点多便就一哄而散了。每当他们谈论起这件事时，我与其他几个孩子便坐在一旁呆呆地听，时不时还打几个寒颤。

一日，我与楼下的几个孩子一起玩捉迷藏，无意间跑到了单元楼二层。二楼的楼道没有灯光，黑压压的一片。忽而听见有铁门吱呀呀的响声。

“是他么？”我颤颤巍巍地问。“一定是，这下完蛋了！”我们缓缓地蹲下，身体不听使唤地僵在那里。不久，一个人影浮现，渐渐笼罩了我们，又渐渐褪去。我们紧闭着双眼，耳畔回荡着大人们喋喋不休的谣言，便更加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不知是过了多久，感受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才缓过神来，箭似地飞奔回家。

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露出灰白的颜色，我们一家人被邻居叫醒，“快来看看，我们两家被盗了！”我迅速起身，只见家里乱糟糟的，门窗与抽屉都半敞开着，许多东西凭空消失。街坊们围在一起，前面的探着脑袋，后面的垫着脚尖。“是二楼那位干的吧？”“不是他，能是谁？”……

两年后，我便要去其他城市念书了，搬走那天，我偶遇了“疯子”的父亲。我想：既然要离开了，这里的谜团也该解开了。“叔叔，二层的那个哥哥呢？”我跑上去问道。“他呀，五年前便去医院了。”

“五年前？”我恍然间如梦初醒，人们口中的“疯子”五年前就去医院治疗了，而这两年来我们却在为莫须有的传言而恐惧无比，二层的哥哥根本没有砍过人，更没有入室盗窃……

即使如此，人们口中那个“疯子”却依旧笼罩在我的心头，直至如今。现在想来，我就像《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Scout。而“疯子”就像Boo Radley，他们都是被流言蜚语淹没的无辜之人。其时，黑夜里幽深的有形的路，又怎么会比无形的谣言更令人畏惧呢？

□刘欢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