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在历史上之所以被称为神京,首先就在于京畿地区天生就具有了雄杰的地理形胜。巍巍太行山从西南来,到了这里连冈叠岫,群峰崔嵬。永定河、潮白河自西、北向东南贯穿而过。北京背山面海,山川峙濯,险甲寰区,山环水绕间,形成了一批陡峻的大峡谷。
在京畿地区,有三个著名的大峡谷,即白河大峡谷、拒马河大峡谷和永定河大峡谷。其中,又以永定河大峡谷中的幽州段最为奇崛,少有人知。驴友圈里有人戏称——没到过幽州大峡谷,就没有资格称自己是资深驴友。清明时节,我们决定去这个鲜为世人涉足的大峡谷一探究竟。
永定河发源于山西北部,进入河北之后水势渐大,至官厅水库而下,就进入太行山的巨大落差区间,自官厅水库至门头沟沿河城村之间,是永定河大峡谷的精华所在,即俗称的幽州大峡谷。
我们从城里出发,一路辗转来到沿河城村,不用问就知道,幽州大峡谷的入口就在眼前了。但见一条大河从北面的大山中扑面而来,一路冲到村前,便掉头东拐,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流去。我们在沿河城渡口稍事休整,探险之途由此展开。
沿着斋幽路奔北,溯河而上,左边是高峻的太行大山,右边是奔腾不羁的永定河。这几年通过上游调水,这条河水量浩大,河谷拐过几个大弯后,越来越窄,原来是河北界到了。进入河北地界,公路从县道变成了村道,又窄又陡,车辆在沙石小路上颠簸而行,而风景则更加奇异了。
这里的大山本来就高峻,历经千万年河流冲刷,硬生生地被切割出一个仄险的深谷,山势越险,河流就越急,山与水在这里激烈冲撞,大山一步不肯退让,而大河则更加暴躁,它咆哮着要奔向下游,因而日夜喧嚣,终于在千回百转中,杀出一条道来。我们站在高岸上,看着大河与大山撕扯,不免惊心动魄。
然而,更让人心惊还在后边。车过幽州村,路更窄了,在无路可通的情势下,在悬崖峭壁之上,当地人掏出了几个山洞,让车辆得以勉强通行,这便是驴友谈之色变的挂壁公路。说到挂壁公路,人们以为河南新乡郭亮村的挂壁公路最为惊险,殊不知此处的挂壁路之险,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里的挂壁路比郭亮村更长,且之字形拐弯更多。司机颤颤巍巍地开进峭壁间的小洞,一个车通行已经殊为困难,要是赶上会车,那便是一场倒车技术的极限考试了。稍一不慎,下边就是万丈悬崖,后果不堪设想。司机只能攥紧方向盘,闪腾挪移,小心翼翼为会车腾挪出一个空间。刹那之间,两车在毫厘之间擦肩而过,彼此打个胜利的手势,各奔前程。
在这一块儿,不少司机是一边走,一边擦着冷汗,好在路上旖旎的风光足以抚慰人心。大峡谷中的春天来得更晚一些,当城里的桃花杏花行将谢败的时候,这里的山花开得正是时候。山崖之上,山杏花和山桃花争奇斗艳,在春风中尽情绽放。几条悬索桥串通大河两岸,像极了大渡河上的泸定桥。驴友们走在桥上,晃晃悠悠,脚下是汹涌的河水,两岸是连绵的山花,感觉脚踩在地狱,而眼睛则驻留在天堂。更为奇异的是,河谷两边的山壁上,居然时不时有火车通过。宛若巨龙的列车在山谷中蜿蜒穿行,汽笛鸣响,山鸣谷应。数十公里的峡谷中,只有寥寥几个小山村点缀,山川寂寥间,夕阳已经坠落在远远的斜峰之上,河谷里的游人更少了,山风也起来了,我们的车子在绝壁上逶迤攀援,颇有一种千里走单骑的感觉。
一路惊险,一路惊喜,不知不觉间,一座巨型水库大坝就到了跟前。看到毛主席手书的“官厅水库”几个大字,我们意识到,幽州大峡谷的北头到了。把车停在水库大坝边上,上面是烟波浩渺的大湖,下面是雄险曲折的河谷,在暮霭中,经过的那一条狭窄的山道早已淹没在万仞深谷之中。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我们完美地穿越了幽州大峡谷,但扑扑的心跳却久久难以平息。
因为道路过于险峻,此地少有人来。即使是驾驶技术过硬的驴友,也有不少人半路打了退堂鼓,而如此江山胜迹,此刻被我辈成功登临,真是何其有幸!古人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信哉斯言!不经过惊险崎岖,哪能见识这种奇绝之境?!穿行幽州大峡谷,对人固然是考验,更是励志之途,有志者勉乎哉!
□辛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