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与县城相距15公里，小时候，进城的机会很少，基本上只有家里卖小猪仔和赶腊月市集时去，每年两三次而已。

9岁那年的夏天，父亲用竹篮挑着四头小猪仔带着我徒步进城卖猪。他答应我，等小猪仔卖了钱，就给我买文具盒和面包。当时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充满了期待，口渴了，就找路边的水塘用双手捧水喝，小脚板磨起水泡也不觉着疼。3个多小时的跋山涉水，一紧一慢，我气喘吁吁紧跟着父亲的脚步，爷儿俩都累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珠。

“今天真是撞着鬼了，一天到晚问都没人问……”直到市集散场，我家的小猪仔一个也没卖出去。看着街口卖冰棒和零食的小摊点，我的口水咽了不下几十次。

“下次来卖了小猪，我买两只冰棒给你。”父亲当然明白我的奢求，但他的口袋里，实在是掏不出买冰棒的5分钱来……

返回到半路，遇上天降大雨。父亲脚底一滑摔了一跤，小猪仔受到惊吓上蹦下窜，顶开竹篮盖子往外跑。父亲顾不上疼痛，急忙用身体和双手捂住盖子，才保住了三头猪仔。蹦出来的猪仔发疯似地在雨中狂奔，一溜烟钻进了山林不见踪影，只听见父亲的谩骂和叹息声在风雨中飘散。

肚子一路叽里咕噜，天色擦黑时，我和父亲浑身湿透回到家中。那时，我觉得从老家到县城的距离好远，路好长，心底也暗暗萌生了一个想法：好好读书，长大后要到城里生活！

2012年7月，我从部队退役到乡镇工作，并在县城买了商品房，也算在城里安了家，小时候的愿望得以实现。3年后，又从乡镇调到县直单位工作，似乎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但我却又忽然很喜欢回乡下。

这些年，通往老家的公路变成了柏油路，以前步行、赶马车3个多小时的路程开车仅20多分钟；乡亲们也住进了漂亮的小别墅，即便在地里劳作也不忘发条抖音晒晒青山绿水或乡间野趣。我生活的小城绿树成荫、干净整洁，宜居舒适，获得了“全国文明城市”的殊荣，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大幅提升。

随着乡村振兴的滚滚浪潮，乡下、城里的发展已不再厚此薄彼，更多的是一体化协调发展；乡村、城市，只是地域界线不同。每当华灯初上，老家的小广场亦如县城的大广场一样音乐响亮，人们尽情舞动。

城里有我的现实脚印和希冀，乡下有我的记忆烙印和牵挂，无论城里乡下，都是这十年梦想照进现实的见证。

□葛森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