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地方的风是没有形状的,但铁路上的风不一样。总之,身为一名铁路工人,长在我心里的风有时是一株小麦,有时是一朵粉色的花,有时是一片碧绿的芦苇,有时则是一条无尽头的铁道线。怀揣着这样的秘密,我便看到更多令人动容的景色和听到更加美妙的音符。比如,一辆调车从我身边开过,穿蓝灰色工作服的调车人员劳作中的喘息,在我耳边就是列车钢轮摩擦铁轨的“哐当”声,这种声音穿透大地的表层,仿佛成了大地有力的脉搏。我曾经像观察勤劳的蜜蜂一样看着他们从春天忙到冬天,最后,他们小麦一样葱茏的背影成了我向往的风景。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就这样长在了我心里。
随着工作地的更换,我曾在一个机车出入库工作,那里有一株粉色的桃花。春天的时候,桃花满树,每一朵都带着掠动人心的美在星光下盛开。一群铁路工作者顶着黄昏的霞光一直工作到早晨红霞初现,他们在桃花下穿梭,机车每一次进库和出库都在他们的劳作中化作清脆的汽笛声。粉红的桃花飘进我的视线,那些扳道员、上油工人、司机,披着花瓣的轻盈脚步不小心变成了风,长在了我心里。
一辆绿皮火车把我带到新的纬度。那里汇集了铁路上所有的工种,我看到电力工人在接触网上攀登,穿着黄色防护服的身影一点一点高大起来,仿佛一伸手,就能接触到天空。骄傲不羁的接触网成了轻松演出的舞台,那微微颤抖的白云变成风,长在我的心里。
一群线路工人在铁路线上忙碌,他们使用的工具有现代精密的仪器,也有粗重的羊镐。使用羊镐时抡起的胳膊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石碴迸发出一片火星,如璀璨的烟火,不远处,一片绿色的芦苇丛致敬似地弯腰,那一瞬间,有风长在我的心里。
我也看过车站客运工作人员,在春运拥挤的人群中忙碌,她们热情的双手和温暖的语言像是一盆燃烧着的炭,把焦急而又慌张的回家脚步变得从容和轻松,在候车室、站台上连轴转的身影带出了一股春天的风,轻柔地落在我的心上。
还有很多忙碌的铁路工人,他们坚毅的目光就像机车前面那两束明亮的车灯,照亮了绵延万里的铁路线,让前方变得光明、平安。于是,绿皮火车在这些奋斗的灯光下越跑越快,变成动车、高铁,奔驰在苍茫的铁道线上。速度表里不断攀升的公里数是风的记忆、风的传奇。
而我现在知道,长在我心里的风就是列车奔驰的速度。那些敬业的劳作,都是为了让列车变得又快又平稳。是的,谁不爱列车那闪电一样的剪影呢?
□赖雨冰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