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谁只接受他人的施舍,人是要自我奉献和给予的,身处苦难的难民也不例外。
说到这个话题,得说说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
古尔纳1948年出生于东非国家桑给巴尔(现隶属坦桑尼亚)。上世纪60年代初,为英国殖民地的桑给巴尔在和平解放后,又经历了一场革命。少数民族的阿拉伯裔受到刚刚成立的新政府的迫害,发生了屠杀。同属少数民族的古尔纳在上世纪60年代末,即18岁时被迫背井离乡,来到英国。
古尔纳在英国一所大学毕业后,1976年开始在一家中学任教。后又在非洲尼日利亚拜尔大学执教两年,接着在英国肯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获得学位两年后,即1984年,他才回到家乡桑给巴尔,在父亲去世前一个月见到了阔别20多年、极其想念的父亲。在家乡为父亲守孝一年后,他又来到肯特大学,教授英语文学和后殖民文学。由于文笔极好 ,他成为杂志的特约编辑。
殖民与逃亡成了古尔纳心头一根拔不去的刺,他要为时时处处遭受白眼与欺凌的难民,同时也是为自己做一些什么。心中的压抑与悲痛令他似火山要爆发,从小就爱好文学的他寻找到了一个爆破口——创作小说,这年他21岁。
在儿时,爷爷奶奶就常常给他讲一些关于殖民、离别、漂泊的故事。加之他避难迁移的经历,深谙生活的艰辛,对肉体与心灵双重“寄人篱下”的境遇,有着切肤之痛。如同禾苗开花结籽一样自然,1987年,古尔纳写成长篇小说《离别的记忆》。他的母语虽说为斯瓦西里语,因有英国殖民经历,加之逃亡和求学英国多年,他便以英语写作,这样能带来更多读者群。处女作《离别的记忆》讲述了一场失败的起义,将人们带到非洲大陆。这些难民在异乡饱受辛酸与苦难,期待不受当地人排斥的诉求,在许多读者心中产生震撼与共鸣。
从此他一发不可收,相继出版了《朝圣者之路》《多蒂》《遗弃》等10部长篇小说,所有作品都贯穿着人的迁移与亡命天涯这根主线。比如《多蒂》,描写了19世纪50年代,在英国的一个黑人女难民,于充满种族歧视的恶劣环境中长大,欲改变命运,她试图通过书籍和故事,以获取生存空间和得到身份认同。又如入围英联邦作家奖的《遗弃》,讲述了几代人跨越种族与文化壁垒的爱情悲剧。这些小说读后令人叹惋、深思。
他认为,文学作品要从纷繁复杂、诡异多变的现象中寻求和揭示真相。故而,无论真相藏身于怎样纷纭复杂的现象之中,古尔纳都会去追求探寻,再通过他灵动、深沉、真挚的笔触,描述反映出来。在他的小说中,主人公身份认同的碰壁,夹杂着自我认知的错位,上演着诸多属于这个时代全人类的悲剧。但由于他积极向上的心态,小说中的角色总是有着一种由热情驱动,对美好进行着无休止的探索。
因为积极地在暗黑中寻找着一抹亮色,所以古尔纳没有被自己的痛苦经历困扰,反倒从一时一地窥见大海星辰,走出了一条宽敞的写作之路,收获到创作的乐趣。正如他所说:当完成一部作品的时候,我感到很高兴!我想这是一种制作的乐趣,精心制作的乐趣,把它做好的乐趣。但这也同时是一种把东西表达清楚的乐趣,一种让他人理解你的乐趣,一种陈述的乐趣,一种说服的乐趣……
有着慈悲的心灵,又常有乐趣在心头,在不同种族文化与大陆之间的鸿沟中,他对那些难民的命运的洞察,又毫不妥协和富有同情心的诉诸笔端。由此,2021年10月7日,古尔纳获得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为:“因为他能洞悉殖民主义的后果与文化和洲际鸿沟中挣扎的难民命运,态度决绝,慈悲为怀。”
“请接受难民的给予!”意义在于,人是生而平等的,在一个人落难时,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是责任,也是义务。没有谁会永久是谁的累赘,也没有谁是谁长久的“主人”。区别只在于:在人生艰难的攀登中,因机遇等因素不同,有人在上升,有人却行走在山谷。
这样的文学作品,既是一种慈悲心怀的彰显,也揭示了人之为人的真相和本质。
□段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