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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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蛋香里说“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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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21年7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咸蛋香里说“芳华”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汪曾祺。

在吃到父亲腌制的咸蛋之前,我一直以为,天底下最好吃的咸蛋被封印在汪曾祺的文字里。

家乡一入夏,素有“挂蛋”习俗。记得儿时,立夏之前,家里的女人们早早就用五色丝线打好了络子,一大清早,挑上一个煮熟的咸鸭蛋,装络子里,挂在自家孩子的胸前,寓意小孩不“疰夏”。并嘱咐道:“等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就自己剥了壳吃。”

可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玩法,他们拿着各自的鸭蛋,玩“对对碰”。年长我三岁的堂兄自幼生性狡黠,用他的“实心头”撞击我的“空心头”,一碰就碎。输家的蛋敲开分着吃,而赢家的蛋则继续留着“战斗”,直至“壮烈牺牲”。

彼时的咸鸭蛋,都是婶婶们从菜市场买来的,并不是正宗的高邮鸭蛋。直至我参加工作后,一个高邮籍同事从老家带来一大盒特产咸蛋分给我们,我才生平第一次尝到高邮咸蛋的滋味,果不其然,如汪先生所述:“一筷子戳下去,直冒红油,吃在嘴里也是沙沙的”。一颗翻沙流油的咸蛋,配上一碗顺滑稠糯的白粥,想一下也馋哭了。

前两年,刚入夏,父亲就开始着手腌制鸭蛋。他先去菜市场挑选椭圆、光滑、品相上好的麻鸭蛋。一个个刷洗干净后,进入下一道工序——腌渍。“贪图省事可以用盐水腌渍,但不如黄泥腌得香。”父亲说,他去附近湖畔挖了点黄泥带回家,用花椒、食盐等佐料熬一锅汤水,将黄泥融成黏稠的盐泥。再将鸭蛋放白酒里滚一遍(用白酒滚过的鸭蛋才能出油),裹上盐泥,逐个放入瓦罐内,将坛口封严。等上一个半月,就可以开吃了。父亲腌制的咸蛋咸淡适中,蛋黄也是稠稠的溏心状,且空口吃,一点儿都不齁。

很多年前,因为家庭变故,祖父拖儿带女到苏北一个贫穷乡村生活。住的是泥墙草顶的简易茅棚,吃的是清汤寡水的粗茶淡饭,过惯了精致生活的老少爷们儿哪里吃过这等苦头。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为了改善一下伙食,给儿女们开开胃、解解馋,祖父想出一个主意,他挎上空竹篮,挨门挨户向当地村民收购新鲜鸭蛋。

“申大爷,收蛋来啦!”每次看到祖父走近自家门口,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平日里舍不得吃、积攒下来的鸭蛋拿出来,换取一点额外的收入贴补家用。

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祖父,居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个一个腌制起了鸭蛋。父亲说,祖父的咸蛋腌得刚好,蛋黄红沙流油,蛋白滑如凝脂,咸得点到即止,鲜得欲罢不能,就着一碗熬得稠稠的白粥,这大概是一家子在农村最奢侈幸福的事情了。

祖父一边变着花样用咸蛋做豆腐、焗南瓜……一边又敦促儿女背诵《古文观止》和英语单词。所幸,高考恢复后,他的一儿一女,不负厚望,一个考上复旦大学,一个被上海交大录取。

毋庸置疑,祖父在最得意和最艰涩的年代,都是从容淡定的,他身体力行“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是一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父亲曾在家族回忆录中写道:“我对咸蛋,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区区一颗咸蛋,缘何让他如此刻骨铭心。思来想去,我算是明白了,它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劳动之乐,它是一家人相濡以沫的天伦之乐,它更是一段艰难却又温暖的“芳华”记忆。

□申宫晶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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