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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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
家长能“设计”孩子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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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

 

父亲习惯了关灯。

我们在饭厅里吃饭时,厨房、客厅里的灯无论如何是不能开着的,这是父亲的规矩。

父亲的这个习惯由来已久。记忆中,家里的灯总昏昏暗暗不温不火。父亲不止一次骄傲地说:“那几年,一个月一块三的电费不照样过?”

儿时家里的灯泡都不超过8瓦。我总疑心自己厚厚的眼镜片不光是拜电视机所赐,光线不足也是罪魁祸首,父亲就开始“狡辩”:“人家红全他们屋头一直是5瓦的灯泡,不还是考上了大学,也没成近视眼呀?”红全是邻居发小,真不知他是如何保全眼睛的。父亲在灯泡上可谓“用心良苦”。

那一年,父亲的干儿子——江水哥读高三借住在我家(我家离镇高中不远),父亲觉得昏黄的灯光对眼睛不好,白光的灯又买不起,他弄来白纸把灯泡一糊,那光线便柔和开来,如一盏小小的灯笼,又如现在的磨砂玻璃。沾了江水哥的光,我也在书桌前偶尔装模拿样地写字看书。江水哥后来考上了好大学,有了大出息。他每次回老家,必来探望父亲。父亲的灯和他做灯的心是江水哥忘不了的恩!

农村停电的时候太多,得有替代电灯的油灯。油灯的制作并不复杂。“红岩” 牌墨水瓶洗一洗,盖子上钻个洞,锡做的牙膏皮刮净后裹上穿破的“解放鞋”的鞋带,掺上煤油,大功告成。你可能会认为《儒林外史》中至死放不下灯草的严监生顶多就是书中虚构的笑话而已,但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真有把拧成绳的灯芯回成两股一分为二使用的人家。目的只有一个:节省煤油。一跳一摇的灯火中,父亲用剩下的牙膏皮补瓷盆,一锤一叮当;母亲在赶制我和妹妹过年的新鞋,钢针穿过厚实的鞋底,一拉一噗噗;我呢,用竹签去挑逗灯芯上的灯花,突然啪的一声,灯花落了,那火焰就蹿出很高,烧得更旺了……

学校里也常停电,于是每个学生的桌子下必放一只油灯。一遇停电,赶紧拿出来点上。在缭绕的黑烟中,我们背课文。女生额前头发长,一不留神就有头发烤煳的味道传来,那人赶紧用手一拍,口中的读书声却并不停下,想想家里还有辍学的姐姐,谁还敢偷懒呢?如今的学校,若是偶遇停电,孩子们必是欢呼雀跃的。父辈的艰辛已经被时间淡化为过去。

说来奇怪,当年背过的书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唯有那灯火的画面历久弥新。今天的我们,会故意拉灭电去营造生日的欢乐、约会的温馨。真有一天停了电,等到手机关机、钟爱的电视节目行将播出,我们又急急地盼望来电。多么真实的二律背反定律呀!

抬眼望,我工作的教室里开着整整14盏灯,夜里也恍若白昼。我想:是一定不能让父亲看到这些灯的,他会心痛。

我理解父亲,也理解那灯。

□宋扬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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