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还信誓旦旦地向明许诺，中秋一定回去陪她见父母。如今，休假的事泡汤了，一再解释，她仍在电话里不依不饶。

“在你心里，我和那块‘石头’谁重要？”电话那头，明咄咄逼人。

“路不好走，晚点再说。”我挂掉电话，继续前进。

“敢挂我的电话，以后别再联系了！”看着明发来的消息，我摇头苦笑。

听出我们在闹别扭，身旁的老班长提议：“排长，其实你可以邀请她来探亲。”

对呀，让她来队里感受一下，没准儿以后就不会不理解我的难处了。随即，我“欲擒故纵”地回了条信息：如果你有机会站在它面前，我就告诉你谁重要。

明许久不回信息，打电话也不接，我开始忐忑不安，难道把话说重了？

一路上，惴惴不安，归来已是深夜，却无半点睡意。“我订好了车票，后天见。”明突来的信息，让我彻夜不眠。

说实话，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倏忽间，我被莫名的感动和温暖包围，刚想迎上去寒暄问候。“带我去见那块‘石头’吧。”她行李一放，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拿上一根打蛇棍，说：好，我带你走一趟。

开始的一小段是宽阔的水泥路，略有些湿滑。“这路也不难走啊！”明小声嘀咕，仿佛在抗议之前我挂电话的“借口”。“还早着呢。”我迈开大步，示意她跟上。

“马上要上山了，这里很滑，注意脚下。”听到我的提醒，明不由得抓紧了我的衣角。

上山的路是用大石块砌成的台阶，坑洼不平，且特别狭窄，两人没法并排行走，我就让她跟在身后。

“为什么不把路修得好走一点呢？”明说话的语气，少了一丝怨气。我叹口气，向她解释：最早的时候连这条路都没有。山上修路太难，小推车都上不来，材料都是战士们肩挑手提运上山的。

越往上走，路面越湿滑坎坷，台阶也高低不平。我右手用打蛇棍支撑身体，左手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往上攀。

接近山顶，脚下的道路变成了碎石路，这是官兵就地取材，砸碎大岩石铺成的。虽有些硌脚，但好过刚才那段湿滑难行的上坡路。可这段路离山体近，雨水将山上的泥土冲下，有些路段就成了泥巴路，积水严重。

“别动！”我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明吓了一跳。我示意她前面有一条半米多长的蛇，挡住了去路，正“嘶嘶”吐着信子。“有我在，别怕。”我拿起打蛇棍，慢慢靠近，棍子往前一插，顺势一挑，将蛇挑下了山崖。

明神情略带一丝紧张地问道：“经常遇到这些危险吗？”

“以前他们遇到的情况比这危险多了，没修好这条路的时候，只有一条临崖的小路，下雨路滑，好几名战士跌下山崖受伤……”

明低头不语，我看到她的额头已渗出汗珠，便问道：“还走得动吗？”

“没问题，走吧！”明的眼神格外坚定。

山里的夜似乎比山外来得更急，不知不觉，夜幕已缓缓垂下。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了那块“石头”——祖国的界碑。在淡淡的月光下，鲜红的“中国”二字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明注视着界碑，久久不语。

“界碑在，我们在，祖国就在！告诉你实话吧，我根本就没交休假申请。连长被抽调去执行重大任务，指导员的母亲上周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时候我必须留下来守好这座界碑！”

“没关系。你守着界碑，我守着你！”

此时，皓月当空，圆得已有中秋夜的模样，如水的月光洒满身后的大地，宁静安详。阵阵清风，仿佛从故乡奔来，带着平安的讯号，吹过界碑……

□马庆民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