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口有棵老柿子树，每年秋天都会结满黄澄澄的柿子。柿子树是奶奶的宝贝，也是我童年生活的美好记忆，我喜欢在柿子树上爬来爬去，喜欢在柿子树下写作业、做游戏，更喜欢吃柿子，软软的柿子进了喉，连五脏六腑都被滋养了，顿觉神清气爽。

成熟的柿子摘下来，硬硬的，这会儿太涩，不能吃，得想办法催熟才行。奶奶起初是把南瓜挖一个洞，把柿子放在南瓜里催熟，但这样的柿子黏糊糊的，看起来很脏，清洗也麻烦。后来奶奶把一个个黄澄澄的柿子埋进谷堆里，这样催熟虽然干净些，但是时间比较长，而且一旦柿子坏掉，就会损失一些稻谷。

奶奶知道我喜欢吃柿子，就想了一个办法，她买来几个梨，找来一个大塑料袋，将柿子和梨放在一起，用绳子细细捆上，大概一个星期后，柿子变红变软，我们就可以吃上软软甜甜的柿子了。

初中后，我考到外地念书，没有办法吃到新鲜的柿子。电话里，我总是跟奶奶唠叨想吃柿子，奶奶不知从哪里听说，可以将柿子做成柿饼。可做柿饼并不容易，要将新鲜的柿子摘下来，洗干净沥干水分，用刀削去表皮，削好皮的柿子再用一个大簸箕摊开，放在通风处，待柿子表面晒干后，用手轻轻挤压成饼状，均匀码入小缸中，封好缸口，直到柿子全部上霜，柿饼就做好了。

柿饼虽然易于保存，但制作工序繁杂，若是天气不好，逢上阴雨天气，柿子就会烂掉，浪费好多。所以那些日子里，奶奶最关心的就是天气。

我放寒假回到家，奶奶准会从柜子里端出香甜的柿饼来，我一下子能吃上七八个，奶奶笑盈盈地坐在我身边，一边问东问西，一边劝我别噎着了。每次吃到奶奶做的柿饼，就好像看见那些错过的家乡的秋天，满树的柿子，像一盏盏灯笼，在树上晃呀、摇呀，跟秋风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再后来，我毕业后外出打工，更难得吃到老家那棵树上的新鲜柿子了。奶奶便一年一年不厌其烦地给我做柿饼。

八年前，奶奶去世了。

五年前，那棵老柿子树突然就不怎么结柿子了。叔叔嫌那棵柿子树碍事砍掉了，在老树原来的地方栽了几棵柚子树，柚子树今年也挂果了。

在一家人围着柚子树不停夸赞时，我的眼前却晃动着奶奶蹒跚而瘦小的身影，晃动着那些红红的、甜甜的、软软的柿子，心里便会涌起无限的温暖来。

□刘亚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