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已至，天气渐热，身体里的乡愁按节气轮转醒来：又该吃粽子了！

在我的印象里，端午是除春节外，我家过得最隆重的传统节日。这一天风俗习惯很多，比如挂桃枝、挂菖蒲等等，可孩子们心心念念的，唯有吃粽子。

粽子，吃起来香甜软糯，做起来工序繁琐，包粽子更需技巧，非一日之功。读小学时，我一直和奶奶生活，每年她早早儿购置好苇叶、江米、红枣、红豆等原材料，之后先把豆馅糊好，拌上白糖晾凉，团成球状备用。嘴馋的我会趁人不注意溜进厨房，见院里没有动静，小心翼翼揭开锅盖，从不起眼处偷吃几个。

老家院里有一棵梧桐树，一搂多粗，高十余米。花期过后，梧桐叶生长旺盛，像一把巨大蒲扇遮蔽烈日，给小院洒下一片阴凉。端午时节，奶奶就在梧桐树下摆放好八仙桌，我也兴奋地搬来小马扎挨她坐下，一边观察奶奶的娴熟手法，一边试着自己包，但不是漏米就是苇叶松开，不到十分钟便失去耐心，一通捣乱后就跑去玩耍了。就这样，年年跟奶奶学，年年都没学会。

傍晚时分，上百个粽子包好入锅，香气在噼噼啪啪的柴火爆裂声中慢慢升腾，弥漫整个院子。梦中，奶奶温柔呼唤，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撒上白砂糖的大粽子晶莹剔透地摆在面前。顿时困意全无，有豆馅、大枣、芸豆，甜甜糯糯，咬上一口，香得沁人心脾。

长大后，每年端午煮好粽子，奶奶都第一时间叫我回家，回奶奶家不仅吃得心满意足，临走还要带上许多。可人沉浸在幸福中总是不知道珍惜，不觉间美好日子流水般滑过，直到失去奶奶那一刻。

今年端午日渐临近，超市里包装高档的粽子对我没有吸引力，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强烈的念头：自己包！

可采购齐全食材，才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小时候一直都没有认真学习过，只不过好奇淘气模仿一下罢了，只得把食材搁置一旁。这几日不经意间，总有奶奶包粽子的画面一闪而过：挑选芦苇叶，折叠成漏斗状，先放一颗大枣，灌上江米，豆馅居中，点上芸豆，包裹严实，扎紧马莲草绳……片段逐渐拼凑整齐，一系列步骤下来，我竟然行云流水般包好一盆粽子。这么多年看似漫不经心，原来点点滴滴都封印在脑海深处，像奶奶的爱，只沉淀，不作声。

第二天一早，我将热乎乎的粽子给妈妈送去，她起初不信，转而惊喜，挑选一个最大的仔细端详。“您别光看，快趁热尝尝呀！”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剥开苇叶，上去就是一大口，连连说：“好吃！好吃！”爸爸闻声也从屋里出来，看他们吃得香甜，比我自己吃还要开心、幸福，好像我一下长大了。爱就是这样通过食物彼此传递，传统文化就是这样融入日常生活，一代一代绵延下去。

我把亲手包的粽子送给同事们品尝，在这个因新冠肺炎疫情彼此保持距离的夏日，送上一份祝福：五谷护生，众亲吉祥！愿疫情早去、愿中华安康、愿亲人们在彼此的关爱中成长。

□张宜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