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自小到大很少和父亲交流，也从未觉得父亲有什么伟大之处，以致写过不少母爱的文字，而父亲的身影却从未诉诸笔端。直到这些年含辛茹苦地拉扯我家两个女娃后，我猛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父亲，这也让我幡然醒悟，原来当爹还真是个苦差事，谈不上有多么高尚，但要做个称职的爹真心不容易。

大丫头出生时，我虽初为人父，但由于在外地工作，一直未能陪伴在她身边。那些年孩儿她妈一个人在家挑大梁，既当爹又当妈里外操劳，硬是把丫头养得又白又胖惹人爱，这个中滋味或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但她从不和任何人诉苦诉累。

而我美其名曰负责赚钱养家，在外工作虽也夙兴夜寐，但根本就体会不到养儿的辛酸和苦辣，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姑娘就长大了。

响应国家鼓励生二胎的政策，2016年我们启动了二胎计划。也正是从有了二娃后，我才真正品尝到了什么叫“为父不易”的滋味。

因为错过了陪伴大丫头成长的过程，二丫头出生后，我尤其珍惜与家人一起生活的小时光，而这份光阴里有恬淡的幸福，更有说不尽的辛酸。不带娃不知爹妈苦，有了带娃的经历后，我才逐渐领会到，任何一个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付出太多太多，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说得明的。但如果非要用三两句话来概括一二，我觉得应该是“时间不够了、睡眠不够了、安宁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家里太乱了……”

有人说，为母则刚。而我觉得，为父则是变的特别能忍耐。娃是你自己的，再苦再累你也得忍受着，任性不行，撂挑子更不行，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你也得压住自己的性子去迎接各种不同寻常的“挑战”。

“五一”假期老婆带着二丫头回老家，而大丫头学校要补课，我只好在家陪读，为了把姑娘伺候好，那些天我把当年在部队干炊事员练就的“炒煎炸烧煮蒸煲”等烹饪技能全都拿了出来，把姑娘吃得赞不绝口，完了还不忘说上一句：老江手艺不赖嘛，藏得很深呀，以后咱家的饭菜还是你来做比较合适。

姑娘这句话说得很轻松，她哪知道为父那几天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白天在单位上了一天班，晚上回到家总想着能出门走走放松放松，但只要我稍有举动，二丫头立刻阻止：爸爸你得陪我捉迷藏玩游戏，直到小丫头自己玩累了腻了才算罢休。晚上睡觉时，我想趁机跑到书房去躲个清静，可小丫头一声令下：爸爸你过来陪我睡。丫头的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圣旨”，只要她下达了命令，我就得乖乖地抱着枕头过去陪她。

其实从小爸妈就给我下过结论，说我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可就是这么一个生性懒惰的我，自从有了俩娃后，却变得积极向上、孜孜不倦了，只顾低头爬坡，不问烟酒茶事，说俗气点就算奔着钱去咱也得埋头苦干呀，不苦钱怎么养活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姑娘。

为此，白天上完班，晚上回到家我还得绞尽脑汁伏案爬格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挤牙膏”，为的是挣点外快贴补家用，否则动不动家中的经费开支就会捉襟见肘，拉响红色预警信号。

这两年，仔细观察发现，我的一头黑发间已生出了许多白发。朋友们禁不住感慨：瞧你这爹当的，容易吗。我太知道不容易了，我何尝不想天马行空、逍遥自在，去游山玩水看未知的风景，过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日子，那才叫“人生得意需尽欢”嘛，可谁让咱把娃生了下来，自己身上还贴了一个“爹”的头衔呢。

当爹的男人无论油腻还是文艺，都得把生活的苟且扛在肩上，诗和远方当然可以向往，但绝不能散漫地任性，因为还有娃儿眼巴巴地瞅着咱们呢。

□江辉生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