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家里房子都是土坯房,老鼠成患,房墙上都被老鼠掏了很多洞,每天进进出出。虽然那时家里也养猫,但猫经常外出串门子,也不是24小时守在家中。再说,老鼠实在太多了,猫也逮不过来。家里的粮食只能放在篮子里悬挂在房梁上,以免被老鼠啃食。
我小时候睡土炕,土炕也被老鼠打了洞,夜深人静时,老鼠便开始窸窸窣窣活动了,有一次祖父喝醉了酒,睡着了,竟被老鼠咬了鼻子,老鼠下嘴太狠了,整个鼻子都挂了彩。家人对老鼠恨之入骨,一旦发现狠追不放,直至将其赶出房间。
多年来和老鼠过招,竟然也练就一双灵耳,房间一旦有老鼠进来,我立马就醒了,然后拿着笤帚疙瘩狠狠敲击墙或桌子,有一阵我竟养成了习惯,夜里隔段时间便不自觉地拿起笤帚疙瘩敲几下,比更夫还准时。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结婚搬进了单位宿舍,房子很小,堆满了杂物,养过一只猫,后来得病死了。为了防老鼠进攻,我在房子外围放了好几个铁夹,家里做了饭,孩子们先不吃,也得让铁夹先“吃”。香喷喷的食物放在铁夹上,老鼠闻到了,一靠近便被铁锚逮住。有时一晚上铁夹能逮住好几只老鼠。
二儿子属老鼠,这个属相常被家人取笑,因为大家着实太恨老鼠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老鼠进屋更是气得宁可变成猫也要将其逮住。二儿子小时候又调皮又馋,不讨人喜欢,有时犯了错误我打他时,难免骂他“和老鼠一样”。
有一年我给他买了一本小画书,上面有十二属相的故事,二儿子自此找到了依据,说老鼠最聪明,虽然爱偷吃粮食、爱打洞,但也是为了生存,而非天生就坏。一次,一只老鼠在院子里的柴堆里絮了窝,下了一窝幼崽,我刚想拿铁锨拍死,二儿子一下抱住我的腿说,别打死它们,它们也是小孩子,还没长大,还不会偷吃粮食。
那段时间,二儿子饭量特别大,吃完了饭还要塞口袋里半块馒头,说玩饿了再吃。有时晚上睡觉也抱着馒头放被窝里。早上给他叠被子,被子上都是馒头渣。
一次我打扫房间卫生,发现墙角和床下都是碎馒头,而且墙上被老鼠掏的洞内也有碎馒头,我将儿子狠狠打了一顿,骂他浪费粮食,吃不了到处扔太不应该。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儿子画的一幅画,上面画了几只老鼠,每只背上都扛了一块大馒头,欢快地往洞里跑,洞口有几只小老鼠在等候。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碎馒头都是二儿子故意留给老鼠的,那年那窝幼崽成了他心头的牵挂。这种“善良”用大人的眼光无法衡量,却在小孩子的世界里闪烁光芒。
□李秀芹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