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暇,家人各自看书。正在看《司马光砸缸》的女儿转过身睁大眼睛问:“爸爸,什么是水缸啊?”
我不禁愣住了。对于从小生活在城市的女儿来说,这实在有点太陌生了。水缸,好像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印记。
我的脑海中,家乡最难忘的物件就是那一口大水缸了。在农村,水缸里的水是常年不能断的,喝水、洗菜、做饭、洗衣等,每天的生活都离不开这口水缸。
想把这大水缸装满水,那可是个力气活,一般都是成年男子的专属工作。一根宽十几公分的竹扁担,两头缠绕着结实的尼龙绳,连着一只坚硬的铁钩子,看着就让人感到踏实。还有那一对用桐油精心刷过的大水桶,厚厚的木头、粗粗的口径,几道裹得紧紧的铁箍,以及宽厚的木提手,处处都泛出“这可是力气活”的气息。男孩子只有用水桶挑过水,才能让家乡人竖起大拇指,夸这个孩子成年有力气了。
在家乡,打水的距离向来都是不近的。虽然是鱼米水乡,河流众多,但夏季发起大水时的阵势也是相当惊人的,因此农村建房都远离河流,选择地势高的地方。去河边打水,走上好几百米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挑着上百斤的水走上几百米的距离,还有那不太平坦的土路,无疑是一项体力上的考验,只是家乡人都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眼睛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肩头稳稳地支撑着扁担,两只手抓住尼龙绳。两只木桶就像大酒壶,稳稳地挂在扁担两头,只偶尔跳出一星半点的水花,在路上留下一点印记。
虽然挑水是体力活,挑水人却非常放松,还可以和遇见的熟人打个招呼,拉拉家常。
挑着木桶进了厨房,放下担子,让木桶稳稳地站在水缸边,把扁担竖在一旁。先用一只手紧紧抓住木桶提手,用力把整个水桶拎起来,另一只手则稳稳托住木桶底部,让木桶倚住水缸。两只手一同发力,稳稳地将木桶倾斜,就这样,一桶清粼粼的水,哗哗地倒进水缸,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声音。
水缸里的水常年不断,农村人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在炎热的夏季,各种用水量大,每隔一两天就得去挑水。趁着早上相对凉爽的时候,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来回走上好几趟。把水缸挑满水后,身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在冬天,河里水位低,打水的时候,更需要多花力气,才能把装满水的木桶拎到土埂上。要是赶上雪天、河面结冰,就需要用扁担敲破冰面,才能把一桶桶水打回来,满足生活所需。
尽管挑水从来都是一件苦差事,可家乡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看见电视上打开水龙头就可以的好生活,家乡人虽然也很向往。但外界条件还不具备时,家乡人也从不曾抱怨,用心过好当下的生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挑水,挑起的是责任;水桶,承载的是生活;水缸,记录的是人生。
这些年来,政府修建了水库,家家都通上了自来水管,挑水的身影再也难以看见了。新建的民居里,厚重的木桶已经悄然被轻便的铁桶、塑料桶所替代,水缸更是失去了用武之地,慢慢退出了家乡人的生活。也许,水缸将作为一种生活的见证,作为一个时代的记忆,只留存在为数不多的场合,印刻在我们的脑海里了。
□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