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藏在味蕾里，无论离开家乡多久，一道道美食总能穿过时光帷幕抵达舌尖。有话曾说，这一生什么都忘了，包括恩仇，但酱烧茄子总也忘不掉，家乡的菜好吃，养人。

家附近老菜市开了家羊肉馆，妻子提议去尝尝鲜，店铺不大，内外洁净，刷洗得一尘不染，羊肉汤是一夜慢炖的白汤，排队的吃客很多，等我们入座后，切了一盘白羊肉，加上几片香菜和葱花，羊汤鲜美，入口不腻不膻。妻子问我味道还合口味？羊肉汤真是暖心暖胃，就着几瓣咸蒜，吃得我津津有味，我说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羊肉最初的记忆还是小时候，那时候物资条件匮乏，每年秋冬，娘总要给我们兄妹做一顿羊骨头汤。爹就打听十里八村哪家要宰羊，菜场上的不仅贵，还不新鲜。爹为了省钱，就直接跑到宰羊家里去买。凌晨4点多，爹骑着三轮车拉着我就从家里出发，到那以后，其实已经晚了，有很多人排队在等了，里面太过血腥，一般不让我们小孩子进去。爹照例买上几斤羊肉留着过年招待亲戚，然后买上一大袋子的羊骨头，这是我们兄妹盼了一年的美味。这边娘和妹妹也不闲着，前些天早早找人在灶台前盘了个大锅。等我们回到家，爹用斧头将羊骨头劈成小块洗净，放到大锅加满水，储存了一季的柴火派上用场了，等旺火烧沸，撇净血沫，娘把花椒、桂皮、陈皮、大料等用纱布包成香料包，一同与姜片、葱段、精盐放入锅内。我和妹妹已经涎流三尺。等娘盛进碗里，我们早已迫不及待，羊骨头里的羊油也用筷子挑着吃个一干二净，就着几个大饼，再喝一碗羊汤，幸福感真是满满的。

我的老家是在北方，吃的是绵羊，都是用羊骨架长时间慢炖出浓汤。有一次回老家，朋友带我去了县城一家小饭馆，店小到就四五个平方米，我笑话朋友小气，朋友含笑不语，说等主菜上来就知道了。滚烫的奶白色羊肉汤端上来，紧接着是一筐喷香的芝麻酱烧饼，几根大葱，葱白粗如甘蔗，斜切成片，细嫩而甜。羊肉既细嫩又鲜美，口感筋道，吃了第一口，紧接着就想来第二口，尤其寒冷的北方冬天，我和朋友就着一瓶老酒，吃得人口水直流。

南方和北方都有吃羊肉的习惯，工作后的几年，跑了全国好多地方，不管是内蒙古的草原羊肉、新疆的手抓羊肉、宁夏滩羊肉、浙江宁波的白切羊肉、四川简阳羊肉，对我来说都是绝佳美味，却怎么也吃不出最初的味道。一个人的味觉里，储存着一辈子遇见的人和经历的事，走得再远，惦念的依然是乡愁味道。

这些年，想起小时候的羊骨头，就有咽口水的滋味，这是藏在味蕾中的归属感。每个人的味蕾都有一扇门，钥匙就是乡愁的食物编码，无论身在何方，无论那扇门怎样锈迹斑驳，门上密码锁依然，只待乡愁味觉记忆来打开。

□侯利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