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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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启事
一块手表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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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9年10月2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块手表的婚姻

 

我大姑年轻时两条大辫子又黑又亮,人也长得水灵,说媒的人不少。1959年老李从蒙古回国探亲,有人给介绍了大姑,老李一见便相中了。过后媒人问大姑,看中老李没?大姑支支吾吾说,没看清脸,他手腕上的手表晃得我眼晕。

敢情大姑不是去相亲的,她是去看“奢侈品”去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这个闭塞小城戴手表的人很少,一个村里难得见一个戴手表的,有也是祖上留下的。老李是矿务局建筑公司的工人,1958年随建筑公司去蒙古国干建筑,一期工程干三年,一年半回国探亲一次。老李那时已经26岁,着急结婚,回国时特意从国外置办了行头,一下买了四块手表,三块男士的,一块女士的。大姑答应和他处对象后,老李给了大姑一块女士手表,又送了祖父一块男士手表。

祖父一高兴,立马拍板,一周后嫁女儿。那个年代的人多是“闪婚”,可我大姑是“表婚”,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邻居老孙。老孙那年30岁了,在电机厂上班,吃商品粮,但他长得“愁人”,小眼睛、鞋拔子脸、背也“虾”得厉害,好姑娘也看不上他。所以,大姑结婚他冒酸水儿实属正常。

一年半后,老孙迎来了桃花运,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位姑娘。相亲那天,老孙跑来问祖父借表,想提升一下自己的身份。祖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孙相貌不过关,手表一戴,能转移姑娘部分注意力。

老孙来送表时,脸上笑容堆成了菊花,一看便知,婚事有谱儿。过了两周,老孙又跑来借表,说,未婚妻要和小姐妹照相,想借大姑的女士手表当道具。

祖父让大姑借给老孙,但大姑死活不外借,祖父也没了办法。后来还是我爸趁大姑摘下手表洗头时,偷拿了手表“借”给了老孙。

万没想到,这表一去不回头了,祖父沉不住气,差父亲去问,得到回话说,表丢了,老孙说多少钱,他赔。除了赔钱,老孙还送了大姑一张未婚妻的单人照,照片上的姑娘衣服袖子撸起半截儿,胳膊放在胸前,将手表对准镜头,一脸春风得意。

大姑当场气哭,老李那时已经不再蒙古工作了,有钱也买不到手表。可既然已经丢了,骂老孙也没用。

老孙参加单位的集体婚礼,婚后住单位职工宿舍,很少回家,但只要回家便提一兜水果来祖父家坐坐。后来,老孙媳妇回婆家坐月子,我大姑一眼便瞅见她手腕上的手表,就是自己那块儿。大姑找老孙吵,老孙直道歉,说媳妇正在坐月子,这事儿不能让她知道了,当初相亲时,她看上了老孙戴的手表,老孙对她吹,两人若成了,也送她一块手表,为了把媳妇顺利娶回家,他才使出损招,希望大姑看在他一把年龄才娶上媳妇的份儿上,饶他一次。并承诺,等我爸中学毕业了,让他父亲教我爸木工,见他态度诚恳,大姑这才放了老孙一马。

老孙没有食言,后来我爸果真成了老孙父亲的徒弟,那个年代结婚家具都是自己做,我爸学会了木工活儿,成了村里的香饽饽。自此,表的事情大姑才彻底释怀。

我爸得病那几年,脑子糊涂,认不得人了,老孙来看他,拉着他的手说,我是老孙呀,当年若不是你将你姐的手表偷给我,我哪能娶上媳妇呀。

老孙这样一说,我爸便嘿嘿乐。老孙媳妇早不戴手表多年了,右手腕上戴着一个金手镯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玉手镯,都价格不菲。但当年那块手表一直是老孙媳妇的心头好,虽然坏了,但一直保存着,特殊年代赋予了老物件特殊价值。

□马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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