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熟一晌,龙口夺粮。大集体时代,每到麦收时节,生产队就像进行一场战事一样,厉兵秣马,碾场、磨镰,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
那时候,学校都要放两周的麦假助忙。拾麦穗对我们来说是一项很累的体力劳动,烧灼的太阳下,下腰直腰,不一会儿就汗水涔涔,累得不行,而且很容易被麦茬划伤。大人们弯腰弓背,你追我赶,用手中的镰刀,一把一把、一镰一镰地把整块的麦子放倒。妇女们负责捆麦子,男人们用扁担挑到场院里,那时候连推车都没有,更不消说拖拉机了。一亩地的小麦光搬运就得一天的时间。从晨曦到日落,马不停蹄,脚板磨薄了,肩膀压红了。可是因为劳动效率低下,麦收的时间还是被拉得长长的,有时候遇到了冰雹的侵袭,眼看到嘴的粮食打落一地。
有时候,遇到连阴雨,小麦倒伏,甚至麦穗上冒出了新芽,出现严重减产,一年的口粮就打了水漂。真是麦子不进仓,不能算口粮啊。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镰刀依然是收割小麦的工具,但运输小麦大都用上了独轮的木推车,少部分人用扁担挑,妇女们散工的时候就用绳子背上几个。打场也不再依赖人工碾压,每个生产队有了一台脱粒机和柴油机,柴油机带动脱粒机,这样打场就省时省力了,大大缩短了麦收的时间。
农村分田到户后,我也由一个拾麦穗的人长成了一个割麦子的人,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里开始挥镰上阵,汗水一会便打湿了衣衫,湿透了手巾。一个小时的工夫,人就被“泡软”,腰弯成了“弓”,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中暑的感觉不时光顾。好不容易割完一块地,捆扎、运输磨破了手,跑断了腿,一天下来,人像散了架一样,躺下比起来得快。那时候就幻想着麦收何时能机械化!
没几年,农村有了收割机,收割机的使用,一亩地只要十几分钟就割完,大大节省了割麦子的时间。这时候,打麦场的机器也多了起来,不再是机器和脱粒机分离的那种,而是在拖拉机上装载着脱粒机,合为一体,省却了一家一户搬运机器的麻烦。
2003年开始,联合收割机介入作业。一到麦收季节,“悠闲”成为麦收的主色调。听不到磨镰刀的声音和忙碌的场景,只看到“联合机一响,遍地是黄穰”的景象,男人不用停工,该干啥干啥,女人们在地头等待,割完后有专门的运输机械运到家中。
过去晒麦粒都是在场院里,好天也得四五天才能晒干,遇到阴雨天气,还要铺上塑料薄膜,耗时费力。如今,大街小巷都是硬化的路面,好天气,两天就晒得嘎巴干,省时省力。“场院”一词早已尘封在人们的记忆中。
管中窥豹,从麦收的变奏曲中,见证了70年来农村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冯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