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阿音考砸了,被调剂进了一所普通大学读专科。她闷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别人问她考得如何。
父亲说,姑姑打工的地方在沿海城市,他建议阿音去姑姑那里散散心。父亲话说得漂亮,其实就是送她去当暑期工呗。反正阿音在家里待着也是憋屈,索性答应了。
那天,父亲带着阿音坐着火车去找姑姑,那是父女俩第一次出远门,出门前,父亲把钱分成两份,自己一份,阿音一份,让阿音母亲将他俩各自的钱取出大部分缝进内衣里,又在上衣内侧缝了个口袋,将剩下的小部分零花钱装到里面去。
到了车站,候车时,父亲低声嘱咐阿音,出门在外,啥人都有,还是提防点儿好,少和陌生人交谈,更不能吃喝别人送的东西。如果两人一旦走散,一定要求助警察帮忙,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跟陌生人走。列车上阿音比父亲警觉性还高,有时父亲和对坐的旅客交流几句,阿音便悄悄用手从背后拽父亲上衣,提醒他少说话,以防被骗。
坐了六个多小时火车,到了目的地,姑姑来接站,父亲把阿音交给姑姑后,便坐车返回了。阿音被安排在组装车间,和姑姑的车间相隔不远,阿音所在的车间都是年轻人,她们来自全国各地,大多是初中毕业出来打工的,有的初中都没读完,但她们已经是“老江湖”了,小小年纪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城市打过工,妥妥的社会人。阿音和她们比起来真是小学生,原来学校外的世界精彩又无奈。
车间一个云南来的小姑娘,刚出来打工时才15岁,第一次打工就被骗了,人贩子打着招工名义将她骗上了车,要将她卖到山区给人当媳妇,幸亏她机灵,一路装傻,趁人贩子放松了警惕,自己逃了出来。
还有一个小姑娘,在一家个体饭店打工,足足干了一年,工资都被黑心老板克扣。每天听工友闲聊,阿音了解到了不少社会黑暗面,也增长了社会阅历,而且各地方言也能听个大概,有时还能说上几句。
阿音才干了几天便打退堂鼓了,整天加班加点实在太累了,她让姑姑送她回家,姑姑说,暑期工必须干够两个月,否则工资不发,而且还扣介绍人工资。听到此话,阿音怕连累姑姑,只好硬着头皮一天天熬。一个月后,她适应了下来,一直干到临近大学开学,她才被姑姑送回家。
知道挣钱不易的阿音,成了“小财迷”,大学开学时,她要自己去学校报到,不让家人送,这样可以省下一笔车费,学校比她打工的地方只多两小时车程,到站就有学校的车接,自己已经混过“社会”了,练就火眼金睛,阿音让父母只管放心便是。
那天,父亲将阿音送上火车,阿音独自提着行李,背着背包挤上了火车。到站时,一眼便看到学校的学长学姐举着学校大牌子接站,到了学校办完入学手续,辅导员第一堂班会上便让阿音当临时班长,后来还推荐她去了学生会工作。
两年后,阿音专升本,“官职”也升为学生会主席,最后获得了留校的机会。一次,她问辅导员,为何入学时让她当班长,辅导员说,因为班里那么多学生,只有她是独自来报到,而且外省份的学生来了,她也能听懂他们的方言,帮了辅导员不少忙。
没想到18岁那年夏天,阿音的打工经历为自己埋下了“金种子”,让自己一开学便比普通同学成熟懂事,脱颖而出,在后来的学习中更懂得吃苦奋进,成就了后来更好的自己。
□马海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