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自小便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念私塾,那时外公家里孩子多,外公是长孙,所以才读书识字,而外公的几个弟弟小小年纪便到地主家当长工,供外公读书。
后来,外公考上了师范学校。开学那天,外公的弟弟送外公去学校,在校门口说,“进了学校若有人问起那个牵毛驴人的是谁,你就说我是你家长工。”
弟弟的一句玩笑话,让外公难受了好久。外公师范毕业后,当了一名教书匠,后来又调到乡公所做文书。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急需人才,将外公安排到了教育部门,负责小学的修建工作。外婆说,那段时间外公忙得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即便在镇上建小学也“三过家门而不入”。
那时,外公白天忙学校的事情,晚上还要在识字班教社员识字。新中国成立前,农民读书的不多,学校办起来后,前来读书的人也少,大点孩子要在家照看弟妹或帮着干农活。外公以身作则,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去了学校,还让几个弟弟晚上上识字班识字。
我大姑是镇小学第一批毕业生,那年她们班11名学生考上了县中学。后来,大姑因要照顾生病的祖母,初中没读完便辍学了。村支书知道大姑学习好,让她选择当大队记账员或民办教师,大姑选择了教师。
那时我们村刚建了小学,说是小学其实是旧庙,里面放了几把桌椅。学校就大姑一名教师,还有一位烈士的父亲当校长。学校只有一二三年级,到了四年级就转到镇上小学读书。因为我们村和镇小学隔着一条小河,夏季河水泛滥,水漫过了桥面,小孩子上学就需大人接送,考虑到这种情况,村里便成立了小学。低年级的学生在本村读书。
大姑一人教三个年级,教完一年级的课程让学生们自己做作业,然后再教二年级,教完二年级再教三年级,三个年级的学生挤在一间教室里。而且大姑还是“全能教师”,不仅教数学、语文,还要教音乐、美术、体育。有些家庭因孩子多,大孩子需在家把弟妹照看大才能上学,大姑班里有的学生比大姑年龄还大。大姑说,那时她挨家挨户宣传学习的重要性,很多学生都是她引导入学的。
1978年,村里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就读本地师专,两年后师专毕业,留在了市里教高中。那时,乡镇初中小学还以民办教师为主;科班师范生,城市高中或初中都争着要。
1983年我上小学,村小学已经搬出了旧庙,旧庙改为育红班,村小学是新盖的红砖房,但房子窗户不大。阴雨天教室里便看不见黑板,又时常停电,所以一到阴雨天老师便教我们唱歌。
1993年,我参加高考,班里学生都不愿报考师范,当时教师工资并不高。那年,我们班高考落榜的几位同学被本地电大录取,因为山区中学缺英语教师,电大就面向山区培养英语教师,工作一年后转正转户口,工资待遇比城里教师还多一部分进山费。
4年后,我大学毕业,教师工资待遇也大幅度提高,教师成了令人艳羡的职业,也成了高考热门志愿。
三尺讲台折射出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流年变迁,单从教师学历便可知晓国家和社会对文化的重视和投入,从小学毕业生教小学,到研究生也参与到小学教师岗位竞争,园丁的“门槛”不断提高,让人感到满满的欣慰和自豪。
□马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