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0月,我从部队转业回到故乡,被安排到当时我县最大的国有企业麻纺厂工作。
上班第一天,既高兴,又忐忑不安,能否胜任新的工作?心中无底。到厂部报到后,分管后勤工作的副厂长晏良清把我叫了过去,他说:交给你一个任务,用钢板刻厂部食堂的饭菜票。那时没有打字机,更没有电脑,工厂职工食堂工人吃饭,必须先到后勤总务处用现金和粮票购买厂里制作的饭菜票,然后凭饭菜票到食堂打饭买菜。那饭菜票是用蜡纸在钢板上刻出的带有一两、二两、半斤……壹角、贰角、叁角等不同数量文字,然后用油墨印在黄色的牛皮纸上,再盖上厂部总务的公章和经办人的私章,就可以在厂里流通了。
我从未刻过钢板,连钢板是何物我都不知道。但第一天上班,第一次厂领导交办任务,我无法也不能推脱。一方面怕印象不好,说你不服从领导安排;另一方面也有面子思想,怕别人说自己无能,这点儿小事都不会干。我想,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应该会!于是,我接受了刻制饭菜票的任务。
可是,当我拿到钢板和蜡纸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一笔划下去,不是蜡纸被划破,出现窟窿,就是铁笔在钢板上乱跑,半天都刻不出一个字来,我急得满头大汗,旁边又无人指导,那个着急!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厂部工会的曹文华大姐无意中来到了我的身边,也许是对一个新来人的好奇,她专注地看了我一会儿,开始说话了:“你以前刻过钢板吗?”我如实回答:“没有。”她又说:“我刻给你看一下好吗?”我像见到救星一样,高兴地说:“好啊!请大姐多多帮助指导。”曹大姐点了点头。
曹大姐五十多岁的年纪,当时是厂工会女工委员会主任。她原是县文印厂专门刻钢板的技术工人,那时没有打字机之类的现代化工具,一切文件资料都靠钢板刻印,曹大姐就是那时“应运而生”的高级技术人才。她不仅刻钢板的技术娴熟,而且字也写得很好,又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见我拿着铁笔半天下不了手,知道我不会,就主动来到我的面前,先闲聊几句,然后就如何拿铁笔、如何刻字等,给我详细讲解。并说:“刻字这活,很讲究技术,要顺着钢板的纹路下笔,而且刻字时用笔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太重,容易把蜡纸刻破,印出来的东西是黑的,太轻,文字不清晰,印出来的东西模糊不清,无法使用。刻字的关键是手上的轻重。”她边说边给我做示范。在曹大姐的耐心指导下,我很快就基本掌握了刻钢板的要领。当第一张刻好的蜡纸印出来后,兴奋极了,送晏副厂长一次验收合格!
从此,我又学到了一门新的技术:以我握枪的手,又在钢板上刻出了文字!这小小的收获来之不易,是热情而耐心的曹大姐关心和指导的结果。
在以后的五年工厂生活中,我与曹大姐如同亲姐弟,她给了我很多帮助和关怀。后来我调县民政局工作,再以后,多次变换工作单位,我与曹大姐联系变少了,但曹大姐教我刻钢板的情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时时出现在我的眼前。
□魏兴良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