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静谧,品茗阅读,不经意间隔帘眺望,窗外竟已白茫茫一片,这是鲜有的飞雪之夜,那如白蝴蝶般絮絮翩跹的雪花,宛如落英缤纷。对面阳台上高高悬挂的红灯笼,显得祥瑞喜庆,瞬间就让我想到迟子建的散文《关于年货的记忆》。一声“噼里啪啦”炸响,斑斓璀璨的烟花点亮了夜空,也让雪花如纷纷飘落的花瓣在暗夜翩若惊鸿。
在这雪花轻舞的新年寒夜,我的思绪随迟子建的过年散文悠然神飞。当年,迟子建把宰杀后的年鸡的漂亮羽毛,做成那个年代小女孩最喜爱玩的鸡毛毽子。我和姐姐钟爱的,则是把爸爸从子午岭大山里打猎带回来的野鸡羽毛,挑几只色彩艳丽的,拿在手中把玩,或者将它们插在帽檐边,像挂帅的穆桂英的头饰般轻摇晃动,童年的我每每带着优越感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他们总投来钦羡的目光,有的甚至跑回家撒泼打滚向父母讨要。
正如迟子建说的,女孩子天生就是为年画生的,我当年也曾和对门的女孩子搭伙去集镇上买年画。西北的冬天也和东北一样,我们在凛冽寒风中疾步前行,想着渴盼已久的新年,内心就有一簇小火苗在升腾。松鹤延年是必买的,那是为爷爷房间张贴的。至今还记得,每到新年迈进爷爷的门槛,看到老寿星手捧仙桃慈祥含笑手拄锡杖,总在心中默祈,愿爷爷长寿安康。母亲们貌似都喜欢大俗大喜的胖娃娃抱鲤鱼、鸳鸯蝴蝶、牡丹莲花等有祥瑞之意的年画。我们的小脸在一张张色彩炫丽的年画间惊喜变换着,我则像“追星族”,极喜爱明星画,刘晓庆、斯琴高娃、朱琳,都是我百看百爱的。曾经一度,我执拗得要把自己名字改为“李琳”,古灵精怪的我,简直让爹妈觉得不可理喻。
迟子建说,新年里她极怀念一家人坐在热炕头打扑克的温馨一幕,这也与我的记忆暗合重叠了。常常是炕头的中间坐着父母和婶娘们,他们趣味浓浓的“码花花”(家乡的一种古牌),看着那像“甲骨文”一样晦涩难懂的窄长古牌,我和小伙伴则在一旁玩扑克。我们常常模仿大人的玩法,他们的面前摆放红豆和黑豆,自然赢方红豆多。我们则是输方给赢方“进贡”糖果,那时赢了就会忘乎所以地欢呼雀跃,将一粒粒爆米花相隔数十厘米丢入口中,喧闹欢笑声常惊得花狗在炕下转着圈摇尾巴。那时一粒爆米花都能吃出万般滋味。
这些对新年的记忆,让思绪游离在岁月的那头,记得曾在网上看到一段话“希望用文字唤醒我们已越发稀薄而模糊的记忆,并让我们清晰地目睹和触摸到从前的自己。当一种延续数千年的民俗文化,宛若珍稀野生动物那样濒临灭失的命运时,恐怕唯有文字,才能复原它固有的面目,也才能让它的容颜有所复活。”好在繁华落尽,那些对往昔新年的眷念,依然让我们心留余香。因为季节的前方,一个鸟语花香、万物萌发的春天,正在向我们大步走来。
□李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