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古城，每年接待游客数以十万计。但人们往往只注意园林、虎丘、北寺以及五百罗汉，极少涉足盘门古城。此城，论其年代久远、建筑高超，前者可比长城，后者不亚虎丘。不久前，笔者应邀两登盘门城头远眺瑞光，俯察运河，纵观全城，驰目骋怀，于心旷神怡之余，不禁发思古之幽情……

姑苏古城

姑苏古城，始建于春秋吴王阖闾即位之后一年，即公元前514年。在公元前513年，伍子胥自楚亡命吴国，为公子光所用，即献计约请专诸，藏短剑于鱼腹，刺死吴王僚，保公子光登位，即为阖闾。其时，吴国势未盛，四面受敌：南有越，北有徐，西有楚，东有夷。杀堂弟自立，民心亦有不附。乃问计于子胥：吾国处东南僻远地，险阻润湿有江海之害。内无守御，民无所依，仓库不设，团畴不垦，为之奈何?伍答：必须“立城廓，设守备，实仓廪，治兵库”。于是阖闾即命伍子胥“相土赏水，象王法地”，以筑吴城。

看来，伍子胥不仅是一员名将，而且是一位杰出的建筑工程师。受命之后，相地度势，短短几年，便造起了这座周围广达47里，街道纵横，河港交错的大城市。要知这个城市的概况，只要看一看苏州市博物馆内保存的、刻于石碑上的《平江图》，便知大概。平江，是南宋时代苏州的城名。此图刻于宋绍定二年(公元1229年)。古吴城虽然在秦代毁于大火，但后来重建，基本依其原貌。此后，尽管人世几度沧桑，这座古城的位置、轮廓以及基本格局，迄今并无根本变动，这在世界上也是极为难得的。

此城因系吴国国都，始名吴城；因为阖闾所建，又称阖闾城。城的规模宏伟，开了八个大门：阊门、胥门、蛇门、匠门(相门)、齐门、平门、娄门、盘门。盘门始名蟠门，方位属辰，蛇门方位属巳。辰属龙，巳属蛇。当时吴以已属辰，以越属巳，便是取“以龙克蛇”之意。所以，此门于八门之中为最大，并于门上置木质九曲蟠龙一条，且以“蟠”为名。后人以其曲折盘旋，遂改称盘门。其后历经改朝换代，苏州古城，总只是维修、加固、增厚，始终保持原有的格局。元末明初，群雄并起，张士诚据苏州，大修城防，盘门乃一重点。解放后，市区扩大，拆去古城。主事者颇有见地，独留此门，供后人瞻仰。

瓮城和水城

早在宋代，两军作战，已用火炮。当时的平江城在土墙外面加包一层砖块：内土外砖，可以有效地防御火炮。此外，还在城墙外面构筑了“马面”(城墙上突出部分，形似马面，故名)、堞墙，这些，今天都可在盘门看到它们的原貌。但是盘门建筑最精彩之处，却在它的瓮城和水城。

所谓瓮城，就是在城门外围再加筑一圈城墙，城门开在另外一侧。有了瓮城，敌军攻城，便必须经过两个转折、两道关口，而且即使有部分敌军突入，也必然暴露在其后与正城之间的一块狭窄的地带，容易遭到城上火力的杀伤。盘门的瓮城，建筑不仅坚固，而且古雅：一条曲径，自外而内，蜿蜒伸入，直穿正城门洞，把内外两城连在一起；两城之间，有一空地，位于四面高墙之中；两个门洞，高大深邃；两道城墙砌得细密整齐，高逾十米。有瓮城屏障，正城愈显雄伟。

再看水城，更觉奥妙。与陆城一样，也分内外，两个洞套在一起，位于内城河弯曲处。两门各置一闸。开关辘轳即装于陆城上头长方洞前面，可在城上启闭。水城门洞与陆城门洞有一大不同处，便是方向偏东。因为苏州西南多山，每逢洪水季节，山洪暴发，必从西南而来；如果门洞朝南，便首当其冲。偏东，便可避开洪峰，减少冲击。如遇暴雨，城内积涝，也易于排泄。平时，内城河水，缓缓流过水城，可通舟楫。一遇战事，或遇洪水，便可紧闭闸门，隔绝内外。这一设计，可谓匠心独运。难怪一些古建筑学家认为盘门水陆两城设计之精巧，远逾长城，世所罕见。

不仅如此，由于门洞建筑雅致精美，又与陆城巧妙套合，不论自外朝里望，或从里往外瞧，巍巍古城之下，一衣带水，弯弯曲曲，穿越两个门洞，缓缓注入运河；城门右侧，小桥横截碧波；再前方，吴门古桥横跨运河，两岸瓦舍栉比，河中帆樯不绝，构成一幅恬静、幽美、高雅的画图。仿佛古人设计盘门城堡，于防御之外，已经考虑到后人游赏的需要，真是妙极!

于饱览城边风景之余，再凭雉堞，驰目东北，忽见一塔高耸，俯视苏州全城，遥对盘门古城，临映运河绿水，衬托蓝天白云：古朴、庄严、雄伟、透逸。“三古”配合，风景之雅，非登高远望，不能得之。

□罗本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