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

“不管局势怎么变化，只要产品能够打响，我们就永远有一只坚硬的拳头！”

——总工程师吴继忠的遗言

四十五年前，红光沟里。

红光机械厂总装车间，一辆战车披红戴花停在装配线上，像一个即将入伍的战士。穿着蓝色工装的职工在装配线两旁整齐列队，欢送他们的第一个产品型号“猛虎”出征。车间的墙上挂着巨幅标语，“决战一百天，拿下猛虎号，献礼建军节！”

总工程师吴继忠握着工会主席宣汉光的手说：“今天‘猛虎’能够按期下线，你们工会组织开展的劳动竞赛真是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这些天来我都看到了，人员三班倒，机器连轴转，家属齐动员，送饭到车间。”

宣汉光说：“咱们521建厂以来，全体干部职工日日夜夜想着盼着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只要看到‘猛虎’出山，我们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心里觉得都值了！”

吴继忠说：“我爸建了一辈子工厂，就数南川厂最快，我造了半辈子坦克，就数‘猛虎’最快。从建设到投产再到产品下线，咱们创造的，是兵工建设史的奇迹！什么叫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就叫咱们工人有力量！”

宣汉光说：“据说三线的布局要调整？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不相信彭老总会反对毛主席。”

吴继忠说：“政治我不懂。我只知道，当年朝鲜战场，打一辆美国坦克，要牺牲我们多少战士！当年我们靠的是小米加步枪，今后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飞机、坦克和大炮。不管局势怎么变化，只要产品能够打响，我们就永远有一只坚硬的拳头！”

时间到，吴继忠下令开车。战车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车后排气管冒出浓烟。在两辆引导车的护卫下，“猛虎”向红光沟深处的坚定谷驶去。今天进行过最后一个项目的火炮射击试验后，就算是大功告成。他们的上级——装甲兵司令部的贺信都已起草好了。

坚定谷试验场。

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过，一阵欢呼声响起来，试验非常顺利，数据十分完美。

不料，最后一发炮弹出问题了。

击发不响，退膛失败。

试过各种方案，故障仍然无法排除。

这时，总指挥部打来电话了解试验情况，问能否按时向北京报捷。吴继忠急了，挽起袖子就向战车走去，他要亲自上去排险。宣汉光一把拉住他说：“吴总，太危险了，这车是我们装出来的，还是我去。”

吴继忠说：“没时间了，都别和我争，‘猛虎’是我设计的，我比你们都熟悉它的脾气。”

宣汉光说：“吴总，‘猛虎’是我们红光厂的宝贝，你是我们国家的宝贝。还是我去吧！”

吴继忠说：“没有‘猛虎’，我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要记得首先把实验技术资料保存好，同时向组织转达我的话，就说我吴继忠受党和国家教育多年，一心向党，从未反对革命路线。你们一定要记住：今后不论任何情况，我们都要发扬猛虎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永不言败，永不后退。”

吴继忠让车组全体人员都离开车辆，然后他只身钻进了炮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炮管在缓慢仰起，现场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炮塔顶盖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人们正要欢呼鼓掌，却见一道白光闪过，轰隆一声巨响，“猛虎”的炮塔被炸上了半空。

“吴总——！”

宣汉光冒着浓烟烈焰向战车冲去，发出猛虎中箭般的悲吼。（连载3）

□关明